郑玉婷依旧坚持,“我可以的。”
郑玉婷又不是沈烟寒的女使,沈烟寒无法限制她出行,她前脚走着,被郑玉婷后脚跟着后,她心里默默想着:不必管她。
说是不管,待郑玉婷在山路上,脚底滑了又滑,屁股是摔了又摔,沈烟寒给她捡来一个木棍子,劝了几次让她原路返回都没用后,沈烟寒只得帮她找来些藤条。
郑玉婷看沈烟寒拿藤条往她脚上缠,惊讶不已地问道:“你干什么?”
沈烟寒当作没见到她眼里对她的防备,摁住郑玉婷往后缩的腿,言简意赅:“我把这些藤条绑在你的鞋底,它们可以防滑。”
郑玉婷的脸一下爆红,对着脸前一心扑在帮她的沈烟寒侧脸重重点头,因恶意揣测了沈烟寒是要绑着她不让她走的动机而蚊声:“多谢。”
沈烟寒头也不抬,继续手中的横竖动作,用力栓着藤条。
清凉的山风吹来,两个小娘子因疾走而呼吸急促,口中呼出的气被山风一吹,似交融,又似消散。
像她们二人的复杂关系,可近,也可远。
眼见着双足上的藤条网成了形,郑玉婷好奇问:“你怎么还会这个这么了不起的技能?”
沈烟寒对此很是淡然:“这算什么了不得的技能了?山中泥地多,一遇下雨就很滑,人人都会的。你站起来试试,就是初时会有点硌脚,走走,过会你就会习惯了。”
郑玉婷就着沈烟寒拉她胳膊的力道晃悠悠站起身,明显感觉到虽是硌了些,但是脚底是当真不那么滑了。
她朝沈烟寒再致谢。
“省点力气快走罢!”沈烟寒鼓励地笑笑。
她根本不将这点小事放心上,一心急着往清水村的方向赶路。以她猜测,这条路上定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郑玉婷在沈烟寒身后跟着,看着她披风下半截沾了不少的泥点子,心绪复杂。这些泥,有些是走路沾的,但有些,是她方才蹲下去帮她,披风不可避免地散在泥泞上而弄出来的。
三郎喜爱这个小娘子什么呢?
是她容貌美丽外,还心地善良,不拘小节,不会被困境难住,总会想法设法找解决方案的乐观坚毅吗?
郑玉婷不想承认她不如沈烟寒,可事实如此,在临安府中有家族庇护时她也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流落在这山林原野之间,她觉得她什么也不会,连路都走不好,反而同是在临安府长大的沈烟寒,在这山林间游刃有余。
而最重要的是,在梁一飞心中,她比不过她。
二人继续赶路。
毕竟都是深闺中养尊处优的小娘子,不怎么习惯这样赶山路,不是前脚沈烟寒摔了,就是后脚郑玉婷摔了,但好在泥地雪地都软,痛意忍忍就过去了,虽身上脏了些,进程慢了些,但二人心中皆有目的,都咬紧牙,不曾想过放弃。
<divclass="tentadv">沈烟寒不时回头看郑玉婷,面上不显,心中却赞赏不已。
郑玉婷不像她,儿时在清水村就跟蔡希珠满山遍野跑,有了许多经验,而今也是住在村里,进出都要走凹凸不平的山路,她想必是从未走过山路的。而她摔了倒了,唇都咬得快破了,也不曾抱怨,不曾哭泣,依旧坚持往前。
沈烟寒觉得,郑玉婷身上有一股不该属于娇娇气气的侯府千金的毅力。
不过,因中间有个不掩饰喜恶的梁一飞在,她与郑娘子二人的立场尴尬,她也知道,即使她心中赞赏着她,也注定不会与她交好。
沈烟寒收回心思,带着郑玉婷,继续往前走。
她们走到那段塌方的地方,被迫停了脚步。
沈烟寒看着坍塌成一片陡坡的山,脸色变得煞白。
“路没了?”郑玉婷比她先惊呼出声。
沈烟寒站在原地不敢动作。
她虽然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山体滑坡,但往前从齐蕴、清水村李婶那听闻过的相关传闻却不少。
什么一个山整个垮下来,将山下的整个村庄都覆盖掉使得无一人生还,还有滚烫的火龙从地底下冒出来,能烧得方圆几十里不留一个活物……等等这些听得的话,在她年幼的心中留下了许多影响,致使她一度担忧,自家住的地方会不会就哪一日忽然遭到了这等灾害。
而今亲眼所见这般巨大的滑坡,她心腔中跳得激烈,不可避免地想,秦月淮昨日傍晚就出了门,至今未归,而后梁一飞又丢下修路的要事转了方向,莫非……
她眼睛看着大片延绵的黄土,既怕真见到有人被埋住的衣袍,又忍不住一目不错地凝视那土上。
风过山林,簌簌沙沙。
沈烟寒觉得呼吸发紧,心跳紊乱,因先母生辰而特意穿的一身素练色衣裙随风飘扬,裙裾贴身而皱,拖着她一身曼妙身姿。
与这般凄凉而炫美的景色相异,沈烟寒愁容满面,忧心至极。
郑玉婷不明白沈烟寒的愁容具体是什么原因,相比沈烟寒,她只是想见到梁一飞,不如何忧心,便慢悠悠地朝周遭看,看着脚边的泥被远大于女子尺寸的鞋印压出痕迹,她心中一跳,随着鞋印方向看去。
果真,“这里有一条小路啊!”郑玉婷再次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