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抬手示意他请坐。
谢逸之拱了拱手施施然坐下,淳厚如美酒的嗓音先是请求了丸子将苏衍的行踪告知,再毫不避讳地为李佩所做之事道歉道:“大月国主且务必放心。我国必然会为七皇子所做失礼之举给与恰当的赔礼,还请大月国主念在七殿下年幼不知事,切莫为难与他。”
丸子很欣赏他这种态度,快人快语,便也不与他绕弯子:“你国赔礼何时送至我国,七皇子便何时完璧归赵。至于苏衍苏大学士,怕是不能放他离开。”
“为何?”谢逸之此行打着接李佩的幌子,实则是为苏衍而来,“苏大人怎么了?”
丸子冷笑:“我留下他,必然是有缘由。”
苏衍藏身望月楼一事,除了望月楼的哑仆,就只有替丸子搜罗相思蛊解蛊材料的凤尾知晓。话已至此,从旁听着的多隆长老依旧一幅云里雾里的模样。
不过既然李朝的人已经寻来瘴气林,苏衍的存在也瞒不住了。丸子索性摊开了将事情说了一遍。至于苏衍是蓝蝶影救回来并非她救回来忽略不计,在座大月族人终于是听懂了。
多隆长老脸色涨得铁青,一张将桌子拍得四分五裂:“好你个李朝人,果然阴险诡诈至极!”
谢逸之不明所以。待听完大月族人的解释,顿时颇有些气短。一面感慨苏衍果不然是苏衍,居然能在重伤之下还盗取了大月族的毒蛊下在大月族族长的身上,一面又对大月族人的怒火感到头皮发麻:“苏大人此举怕是也是万不得已。就是不知这相思蛊,可有解法?”
丸子尚未开口,多隆长老等大月族人瞬间怒目而视。
谢逸之意识到问错话,讪笑着道:“不知苏大学士此时人在何处?可否让本官与大学士见上一面?”
“见,自然是可以见。但在这走之前,苏大学士所做之事,又该当如何?”丸子既然将苏衍的存在公之于众,自然不拘苏衍见人。抬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她抽出身上一管碧绿的玉笛轻飘飘地吹奏一曲。也不知这玉笛中藏了什么奥秘,玉笛声音悠长且诡谲,似是能传非常之远。
谢逸之不知她此举何意,但却听懂了她话中意思。还是那句话,
李朝需要为苏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凝视着高台之上红衣胜火的大月族族长,谢逸之不仅头疼。大月一族还真是南蛮小国丝毫不顾及体面,任何事都能堂而皇之地拿出来作为获利手段。可又是因为这份坦率,反倒让人不知如何反驳。
“那大月国主以为我等该如何?”
丸子笑道:“我族偏安一隅,族人素来干脆淳朴,所求并不多。不外乎银钱物资。”
谢逸之心道果然是眼皮浅薄的蛮族,但却实实在在为丸子这一要求松了口气。若只是求财求物,于李朝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便也笑道:“不知大月国主以为多少合适?”
丸子笑着说了一个数,谢逸之脸色铁青了。
“大月国主,不觉得这个数略有些过了吗?”谢逸之站起身来,硬着口气道,“若是大月国主不诚心与本官谈,那这话不说也罢。”
丸子却不吃这一套,她立即表示谢逸之可以回去与人商议再做决定。
说罢,再不与谢逸之废话,直接命人送客。
谢逸之脸色更难看了,语气不善道:“大月国主这是不愿心平气和共商此事?若是兵戎相见的话,大月族虽擅毒使蛊,却也并非毫无破绽。若是我等有心,未必不能与之一战。大月国主不若三思。”
丸子点了点蛇头扶手,半倚在上面歪着头看他:“我自然三思。来人,送客!”
谢逸之还想说什么,多隆长老黑着脸一手横在他面前:“谢大人,请。”
谢逸之喉咙一哽,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人走出瘴气林,谢逸之站在甬道入口倏地转身刚要与多隆说些什么。就看到散开的雾霭一点一点弥漫盖住甬道,方才他走的路此时已经全然看不见。他喉咙梗住,多隆长老什么也没说,走进甬道背影便被迷雾掩盖。而一望无际的绿林,草丛中,似乎有什么沙沙作响。
李朝的官兵前来接应,刚抱拳唤了一声‘谢世子’,便注意到棺木中无数双眼睛。他短促地一声惊呼,谢逸之也随之看过去,等注意到草丛树木枝叶上盘踞着数不清蓄势待发的毒蛇,突然后背被冷汗浸透。
原来方才一路走来并非是他错觉,真的有无数毒蛇跟在他身后。
谢逸之脸色发
白地快速离开了甬道,带着人步履匆匆地赶回营帐商议此事。
与此同时,丸子心情颇为不错地回到望月楼主楼。才刚一踏上台阶就嗅到了空气中不同的味道。蓝蝶影那个死丫头居然趁她不在耐不住又跑来寻苏衍。丸子嘴角迅速垮下来,冷冷地笑了一声。从某方面来说,蓝蝶影这幅百折不挠的韧劲颇值得人赞赏,若是她用在正途上的话。
嗅着味道迅速就找到了人,蓝蝶影果然站在苏衍的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苏衍背对着窗台冷眼看着她落泪,轮廓被窗外的光描了一层荧光边。不得不说,苏衍的皮相确实出众。
“苏,苏公子,”蓝蝶影体内的蛇毒并未解除,但因血液的特殊倒也渐渐站得起来,“若是我能寻到方法让姐姐,姐姐换血给我,你,你,你便不必再囚禁在在此处了。我,我可以随你回李朝,随你回,回苏家。无论哪里,无论哪里我都能跟你走……”
苏衍饶有兴味地注视着眼前女子,不知是无奈多些还是厌烦多些。这个蓝二姑娘是听不懂人话还是颅内有疾不懂羞耻心为何物?为何他说出那样贬低她的话,她还能无视那些站到他的面前?
“蓝二姑娘,你为何以为雌蛊中在你身上会比中在唯唯身上更有价值?”
苏衍反正早就撕破了儒雅温和的假面,此时不必再装那知礼的模样:“一个是暗处不能公之于众的普通女子,一个是手握大月一族身俱圣女血且医毒无双的大月国主。变成大月族国主的附庸的价值跟变成一个一无是处只会哭的女子的附庸,可不是简单带你走一件事能比的。”
蓝蝶影哭声一滞,瞪大了眼睛看着挑明的苏衍。苍白的脸瞬间惨白,仿佛见鬼:“价,价值?”
苏衍微微昂起下巴,一手扶在额头上,虽没继续说,但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令蓝蝶影恨不得钻入地缝。她从未想过,苏衍心中其实是看不起她的。她以为,苏衍只是迫于姐姐的威逼才会迫不得已委身。蓝蝶影扶着桌角,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苏,苏公子不,不是那样势力的人不是吗?你,你是不是,不想辜负我?”她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落,不愿接受现实,“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