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前面极度恐惧,故作镇定面对一切,她才忽略了。
此刻缓过来,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沈茹菁用纸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然而眼泪仍旧止不住地滚落下来,完全是无法控制的生理本能。
她的手也一直在抖,根本稳不住。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现在一阵后怕。她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宋洵恰巧看到,如果……
一想到这里,她又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宋洵看着眼前流泪发抖的少女,脆弱得像一颗一碰就碎的玻璃球,突然一种无法言喻的疼痛从心口涌了上来。
那点疼痛不致命,却生长在胸口,一点一点蚕食着所剩不多的理智。
他想起刚才黄发男所做的一切,一直强行克制的暴戾、撕碎欲就无法抑制,在那一瞬,他是真的想要亲手杀死这个蛆虫。
宋洵撕开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手,很是细致,直到确认手上干干净净,才伸手轻轻拍着沈茹菁的背,一下又一下,温和而又和缓的节拍。
让人想起幼年在摇篮时母亲哄睡的节奏和温暖。
少女原本发抖的身体在这样和缓的节奏着像是找到了依靠,逐渐镇定了下来,然而削薄的背脊仍然如蝉翼,让人担心风一吹,就折断了。
宋洵很想将少女拥入怀中,轻声慢哄,消除对方所有的不安。
然而几经犹豫,另一只手仍垂落在空气中,只是轻轻拍着对方的背部,无声地安慰。
宋洵童年时也养过一只猫,是宋父朋友送的缅因,据说参加过国际选美比赛,毛光顺滑,长得颇有气势,但其实很黏人,最喜欢窝在宋洵的腿上睡觉。
小宋洵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抱着小猫玩一圈,再去写作业。
噩梦发生在小宋洵二年级的那一天,他回家后难得贪玩了会儿,恰好期中考试他的英语被扣了0。5分,又跟家教老师顶了嘴,宋母本就心情不好,再撞见此景,直接将小猫咪扔在别墅区的主道上。
那天小宋洵的苦苦挽留、誓言和保证都没能留下小猫,小猫被扔后的第二天,就过度应激去世了。
小宋洵面无表情地抱起小猫被遗弃在路边的尸体,手里的僵硬触感硬得像是在冰雪里风干了三天的寒冰。
他把小猫捡了回来,为猫咪布置了殡葬仪式,昨天还在他怀里活蹦乱跳的小小一团,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洁白的花环里,身侧堆叠着它最喜欢的罐头冻干。
在纯白清新的层层花朵下,它四肢垂下,一动不动,安静得好像只是睡着了。
然而仔细一看,小猫死寂的眼睛仍睁着,好似贪恋眼前的世界,曾经会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圆滚滚肚子,静滞无比。那是他第一次见证死亡,面临失去,也是第一次掉了泪。
他从此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宠物,并且学会了隐藏自己的真正喜好。
宋母看在眼里,只冷笑一声:“我还没死呢,死个玩意儿把你弄得,这么脆弱。”
于宋母而言,儿子的成绩、天赋、一切能力,都是她在这个家族里唯一值得炫耀的东西,所有阻碍她炫耀的东西,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投入全身的心血培养宋洵,并拒绝圈里其他太太逛街、医美、做SPA等等之类的休闲邀约,她嫌弃其庸俗、肤浅、不堪,认为自己做的才是有意义且光荣的。
她与那些肤浅且只知打扮享乐的人不太一样。
宋洵与其说是她的儿子,不如说是她精心雕琢出来的作品。
宋洵垂下眸,犹如沉睡的火山,缓缓将一切压下。
待沈茹菁彻底不抖了,只是无声地流泪,宋洵接过沈茹菁手中用过的纸团,随手放在口袋里,而后将干净的纸巾递给对方,低沉嗓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没事,我在。”
“别害怕,他爬不起来了。”
“也一辈子别想再做那种恶心事。”
闻言,沈茹菁的眼泪不流了,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黄发男的下身,“你把他……了?”
她鼻音很重,仍带着些哭后的沙哑,小小的,如同受伤的小兽。
宋洵嗯了一声。
沈茹菁担心的情绪瞬间压倒了害怕,“你不会有事吧?”
“正当防卫而已,且是他持有利器在先。”宋洵不甚在意地道,随后起身伸出手,“感觉好点了吗?”
沈茹菁将手放在宋洵的掌心上,借力站了起来,“好多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