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际会还要从一只不受沈志成待见的橘猫说起,沈志成是个刻薄挑剔到几乎病态的臭老头儿,对人尚
且如此,就更毋庸提从外面捡回来的小畜生了。沈瑜没办法,只好带着那只倒霉的猫另觅他处。
以沈家的财力和地位,平日里围绕在周围打哈哈的人不少,沈瑜联系了几个平日里跟在他屁股后面少爷长少爷短的家伙,刚提了一嘴能不能帮忙寄养两天猫,电话那头就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沈少爷,你们家的猫是什么品种呀?品种猫我不会养啊,怕给你养坏了。”
“流浪猫啊,流浪猫有寄生虫的!”“沈少爷你忘啦,我们家已经有元宝啦!就是那只身价好几万的纯种布偶!你见过的!”
“流浪猫啊……沈少爷,我们家元宝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外面来的猫万一有什么病,传染了就不好了……”
“沈少爷,我妈他猫毛过敏,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她肯定不会同意的,对不住对不住。”
……
如果严格按照资产额度由高到低排序,林家应该算是这个圈子里的底层人物,林昼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社会地位高,收入却一般,沈瑜不止一次的听他们有人在背后嘲笑林昼是“乞丐”家庭出身。
林昼的父母的确存了一份想要挤入上流富人社会的心思,但是林昼本人,沈瑜跟他打过几次交道,脊梁骨尚且硬实,是个非常和蔼斯文的人。
最终,沈瑜带着他倒霉的猫一起来到林昼家避难。
林昼明确表示他从小到大没有养过小动物,沈瑜也没有,两个男生就磕磕绊绊的一边拿着手机上网搜教程,一边在浴室里把猫给洗了。
那阵仗,鸡飞狗跳,差点没把屋顶给掀了。
就在这洗猫的过程中,林昼家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隔着门听声音,是个小女孩儿。
那小客人来了之后,林昼的脸上就明显多了几分急色,两人飞快的给猫吹干了毛,林昼便匆匆的拉开门出去。
沈瑜洗了自己一身水,浑身湿透的待在浴室里,等着林昼给他拿换洗衣裳,他百般聊赖的厉害,隔着那扇拉门,就听见外头那个小女孩子在说话,嗓音脆生生的,像是当季刚摘下来的新鲜嘎啦果,甜度可观,但却没那么软和,同林昼说了几句,字里行间都是别扭和倔强。
沈瑜长这么大见过的女孩子无外乎两种,一种是蕙质兰心的淑女,外力调教出来的,无趣且虚假,另一种是泼辣骄纵的公主病,打生下来就被父母宠坏了,一言不合撒娇撒痴,闹得全家不得安宁。
门外的这个……有点儿意思。
他不由得感到好奇,斟酌再三,在林昼警告他不要出去的情况下,偷偷的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透过这条缝,他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
那小女孩儿穿着一条牛仔布的背带裤,足上裹着一双洁白的花边短袜,布料中间露出来的一节小腿洁白纤细,琉璃似的,赏心悦目。她怀里抱着那只蓬松的大橘,在林昼家的沙发上缩成一团,蓬松的头发自然的垂落在肩头,从头到脚就让人想到两个字
——“精致”。
太他妈精致了。
沈瑜本想再进一步看清女孩儿的脸,不料那只该死的胖橘十分敏锐,多半是记恨刚才被强行按头洗澡,报复似的冲着浴室的方向叫了一嗓子,沈瑜吓了一跳,慌不择路的把门给关上了。
以至于……他根本没看清那小女孩儿的长相。
也都因为那只该死的猫,他同那小姑娘之间的关系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可沈瑜对那女孩儿的印象还是深刻极了,后来他听林昼提过一字半句,说这个小姑娘还是去薇顿国际上学了,走上了所有名媛既定规划好的路线,这让沈瑜诧异之余还感到分外的叹惋。
他想,那小姑娘在薇顿国际里的日子一定很难过,而未来的日子将会更加难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要隔空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担心。
有时候沈瑜会觉得像他们这样的人所能想到的示好方式都很匮乏,无外乎和金钱挂钩,而事实上除了这些,他什么也都做不了。
——没有什么能够证明他是特殊的。--
适逢dior即将发行一款全球限量版的包,沈瑜看社交圈子里有不少人都在讨论关于要不要砸重金抢购。
因为价格不菲且购买途径限制,这些话题涛着涛着就偃旗息鼓了。
沈瑜想,沈家好像除了有钱,也再没别的长处了,他既然非俗不可,那就只能在一堆俗人里当俗的最突出的那个。
可他没有料到的是,他下了预订单没多久,沈家就出事了,他跟沈志成决裂,两手空空的脱离了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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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他找了一趟林昼,跟林昼说如果这个包包送到了,就赠给那个小姑娘当生日礼物,希望她——
话说至此,沈瑜却有些恍惚。
那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沈瑜十多年筑基的世界框架分崩离析,他无法信任身边的人,也不晓得自己还能希望些什么,他对一切的一切都失望透顶,恨得牙根痒痒,甚至……时不时地会产生要跟沈志成一起同归于尽的想法。
他想,一天不脱离那个圈子就一天不能够期待些什么,他冲破了牢笼,却不知道那个小姑娘的未来指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