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冽朝她行礼:“恭送长公主殿下。”
迎棠突然转身背对他:“朝侍郎,本宫的兜帽是不是折了?”
芝荷:我已经不配插手了。
朝冽脸倏地红了些,他笑着替她整理那已经不能再平整的帽子,还贴心地为她理了一遍发钗,让它们更紧实些。
温润的珠玉在他手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的手温温的,不至于凉到她。
“好了。”
迎棠猛地扭过头。
团扇轻轻遮着她的唇,那双水灵灵的瑞凤眼笑眯眯地瞧他:“朝侍郎这样温顺,本宫都忍不住想纳了你。”
清澈明亮的瞳孔里,全是他羞红的脸。
迎棠全当开了个玩笑,朝他扇扇风:“朝侍郎去吧。”
朝冽惦念地望了一会儿,确认迎棠没落下什么喜欢的小玩意,方转身离开。
冬风猎猎,吹得汉白玉台阶上两旁的越旗帜猎猎作响。
少年玄色的大氅很重,被吹得微微掀开一些。他走得那样慢,那样孤绝,就像平原上一棵孤零零的杉木。
迎棠忽而长唤:“朝冽!”
少年背脊僵住,茫然地回身。
迎棠白皙的小脸被风吹得有些发红,她矜持地朝他摇摇手。
他心尖颤动,忽然翻涌起如潮的酸涩。
他望了她好久,久到迎棠手都挥僵了。
这回还算她赢。
她心里美滋滋地哼了好几声,率先调头:“回宫。”
芝荷:“殿下,朝侍郎还看着您呢。”
“让他看。”迎棠骄矜地扬起小下巴,眉梢乐得飞起来。
朝冽在冷风里站了许久,久到迎棠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冻得鼻子都红了。
金仙哪里会觉得冷。
他不过是因为太不舍,鼻子兀自酸起来,太酸了。
最后他轻轻叹出一口气,垂下眼帘,冰雪凝在他修长的睫毛上,遮住了他眼尾泛起的红晕。
温热的气息不受控制地呼出来,湿了他的眼睫,平增一痕水汽。
渊都的冬日,雪下得比柳絮飘飘还勤。
每日午后,朝侍郎于正殿商议完政事出来,便能瞧见正殿院子里的雪人。
它们被施了仙法,或炯炯有神地盯着朝侍郎,或偶尔突然冒出来堵住他的去路,或头顶几朵海棠花,看也不看他。
朝冽每每看见,便高兴,高兴得冬日的北风都吹不走他脸颊和耳根的红晕与烫意。
他即便再忙,也开始每日留在渊都,每日不经意地经过御花园。
上元节至。
正殿摆宴。
鹅毛大雪撒泼似的乱飞,迎棠裹了一身银朱袄子,怀里抱着个海棠色的汤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