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撞破母亲与父亲说话之后,她便了然,自己不过是母亲对失子的慰藉,亦不过是父亲对家业的期望。
那时父亲也只是个伯爵,可即便如此,也万万不可断了宋家一脉的香火,父亲一生只娶了母亲冯氏做正妻以及小娘聂氏,家中也只有三个孩子,唯一的嫡长子夭折,定是需要有人顶上的。
小娘与她说过,她与哥哥极像,若不是府里的人,根本瞧不出差异来。
也正是因此,她才占着宋幼清这一身份苟活至今,时间长久,府里的人也全然忘了还有宋幼容这么一个人,她也便忘了自己这一名儿,若不是方才的梦,她根本不会想起。
十八年了,她都不知自己为谁而活,亦不知自己究竟活成了谁……
这般想着,又一滴清泪落下,打在她的衣袖上……
往日身上就算多了几道血口子她都不会哭,可不知为何,做回了女儿家的身份,她倒有些多愁善感起来了……
沉浸于伤感中的苏澜突然察觉身后响起脚步声,她赶忙吸了吸鼻子,抹着眼角的泪痕,深吸一口气,压着自己的哭腔,“晋王大晚上的不睡做什么?”
苏澜有些庆幸,她的软弱被掩藏于夜色之下,李承珺根本瞧不见。
“苏五姑娘不也是?”李承珺在苏澜身边的石头上坐下,“专挑夜深人静之时出来透气?”
“晋王这就不懂了,我这是在赏月!”苏澜嘴硬道,又偷偷侧过身抹了把眼泪。
李承珺轻笑了一声,“那本王还真是第一回瞧见有人边哭边赏月的。”
苏澜深吸了一口气,气得咬牙,这狗男人非要戳穿她?这样说来,他方才定是在假寐。
苏澜偏过头,缄默不言。
“你与我说说她的事吧。”苏澜并未瞧见,在说到“她”时,李承珺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苏澜声音有些哽咽,她扯着一旁的杂草,“有什么好说的,晋王与将军情同手足,我怕是没有晋王那般了解将军,晋王问错人了。”
“情同手足”四字让李承珺脸色不可见地沉了下来,他轻吐一口气,“你叫什么?”
苏澜哼了一声,“晋王这是来打趣我吗?方才还一口一个苏五姑娘呢,这会儿又装作不认识了?”
李承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倒是比月色柔和了些,“除去苏澜这一身份,你叫什么?”
苏澜一愣,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杂草,她转过头看向他,不知为何,心间有些触动,竟让她毫不自知地褪下了自己的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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