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龇牙,指甲将地板挠得滋滋作响。
孙茂逃得剩下个点儿了。
那童子立在桥上,梳着双髻,风动云衫,神色庄静地看着他跑来。
孙茂跑近了,可见其面如满月,额心点红,手里提了个花篮,上面盖着错落花枝,看不清下面装的什么。
孙茂略打量,内心惊诧他生得灵动出尘,从前未曾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师的书童,如此不同凡俗?
苏奈地自地上爬起来,抚抚发髻,扭着腰赶了两步,不知怎的,猛然脚下绊,眼看要在廊摔个马趴。幸而野兽的平衡能力极好,着地的瞬间,打了个滚翻坐起来,龇牙,死死瞪着那童子。
童子也伫立遥望,盯住她颈上金花看了片刻,随后才扫过她的脸。
对鹿儿眼,眼如琉璃。
顷刻,孙茂俯身毕恭毕敬地搭话,他收回目光,转身领路。
“汪汪——”
孙茂阔步疾走,黄犬从亭子追出,兴奋地追到白衣童子脚边,口叼住他的灯笼裤脚。
小童低眼,温柔地笑,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眉骨深邃,极为漂亮。
黄犬却陡然安静下来,鼻子里发出声哼唧,驯顺地俯卧于地,将下巴紧紧贴于地面,好像要把头钻进地底下似的。
人走了许久,狗仍乖乖贴地,鼻尖朝着二人远去的方向,动不动。
“二姊,我差点就采补成了,就差点!”
夜晚,屋里晾晒着的衣裳,红毛狐狸毛发竖起,将床帐挠成了破布条,“要不是那小崽子横插脚,这颗心现在已经在老娘肚子里了。”
发完疯,又拿爪子抖抖湿衣服,龇牙,“害得我跳了水,湿了毛,丢了老爷赏的宝贝……”打了个滚,滚到野鸡精身边,“等我再见到他,非得咬断他的脖子,叫他喊不出‘公子’!”
明锦边卸妆边叹道:“唉,我早跟你说过,茂哥儿是个讲礼的读书人,要勾引他,难度太高,听姊姊的,放弃了他,去找些心志不坚的男人来。”
“我不!”苏奈哼道,“心智不坚的我要找,心志坚定的我也要找,从今以后,我要撒大,捞大鱼!”
明锦躺倒在床:“……你还是先养精蓄锐,早点睡吧。过两日跟姊姊去后厨逛逛,挑个适合你的男人。”
灯熄了,苏奈尾巴甩甩,不服气地蜷缩起来。
二姊当了这么多年小妾,看人定是准的。她都说难度高的男人,那定是不好对付的。这么样的人,还不是差点让她采补成功了,这么看来,她的蛊惑比山里有了很多长进。再采补个心志不坚的男人,岂不是分分钟得手?
这样想着,心火熄了,美滋滋的构想了下那画面,不禁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呼吸变得舒展绵长,阖上眼皮,睡了。
半夜,月光洒进屋里。
苏奈的枕头角慢慢膨起,枕头下攒在处的银饰轻轻相撞。
只长长的触角探了出来,碰到了狐狸脸上小撮绒毛,惊止片刻,又探出另只触角,半晌,试探着向前送了截,拉出半个竹节般的虫身。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波浪般,向上极慢地涌动。
此时,苏奈的狐耳抖,在睡梦“啪”地爪子拍到了自己脸上。
长而尖利的指甲就横亘在身侧,那透明的虫子被肉垫按住,动弹不得,拼命甩动身子,惊恐地挣扎起来,触角上下拍动,发出了细微尖利的声响,似在求救。
片刻,窗外晃过个双螺髻的纤细人影。人影趴在窗口,左探右看,抓耳挠腮,好像想进屋来。又片刻,生锈的窗棂被从外推开,“吱呀——”声,人影吓得瑟缩下,明锦却陡然警醒,骨碌爬起来,点上了蜡烛:“奈奈?”
外面的人影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