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情人节,李澈早半个月前就把他给预定了,周凛对这些节日没什么感触,可李澈却说不愿一个人,显得自己多凄惨似的,硬要拉着他这个光棍一起过。他们找了家店吃过晚饭,又去酒吧坐了会,周凛就懒得奉陪了,让李澈赶紧滚回家洗洗睡,他自个也打车回去了。结果回到家,发现门口放着一捧红玫瑰,估摸着有百来枝,重重的一大束。他第一想法就是谁啊,情人节还送错门了。他捧着花敲了隔壁几家邻居的门,询问是不是他们的,但都否认了。他只好先把花拿进屋,等他洗完澡后一想,之前的租客是一对小情侣,不过等到他这趟把房子收回来时,发现那对小情侣早就已经分手了,留下个女孩一个人住了大半年。这花看来是送给那个女孩子的,周凛摸出手机翻了下通讯录,幸好微信还在,他就给对方发了信息。周:【图片】这花应该是送你的吧?看来你前男友对你还挺深情的。渣男去死:不可能。周:怎么不可能,之前一直是你在住呀?总不可能送我这个大老爷们吧。渣男去死:你猜我为什么会跟我前男友分手?周:为啥?渣男去死:1:渣男劈腿。2:那死渣男抠得跟狗一样,分手还跟我算开销,细致到一年前菜场买的两块钱豆芽还跟我一人一半,这花少说也有一百朵吧?更何况今天是情人节,让他去死都不可能花钱!周:……………分手是个正确的决定!那这花看来真的是送错门牌号了。周凛把花放到桌子上后就睡觉去了。第二天他去上班,车子从小区的停车库缓缓驶出时被保安亭的人喊住了。“怎么了?”周凛把头探出车窗问。小区保安认识他“周先生,你家里丢东西没?这两天小区里好几户都被入室盗窃了。”周凛说没少东西,保安就笑着让他平时多注意,就转头跟保安亭里的另一个人聊起天来。“哎你说晚上经常在七栋楼下坐着的人会不会是啊?”“应该不是,那个人相貌堂堂的,又穿的这么好怎么可能是。而且就算是,谁偷了东西还不跑,每天都来小区,应该是七栋业主吧。”“那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周凛听了一耳朵也没在意,当时就把车子开出了小区,可开着开着,保安亭听到的那些话不知怎么的又浮现在他的脑袋里,他莫名地就跟昨天那束花联系到一起了。因为他就住在七栋,而他脑袋里闪过一个名字。但再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那天见面时,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后来也没交集,他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到了晚上下班,周凛还是忍不住去保安亭问了一嘴。“你们早上说有个人经常在七栋楼下?男的女的?”保安“男的,个挺高,看着挺有钱。但好像不是小区业主。不过他每天晚上都去七栋楼下花坛边的椅子上坐着。”周凛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保安摸着下巴眼珠子转了转“大概一月底吧,反正有半个月左右了,一待就待到凌晨。”周凛的晚饭吃的心不在焉,他脑袋里有两个声音在激烈碰撞,一个说不可能是他,毕竟都过了这么久了,哪有人能执迷不悟到这种程度,你是男人你还不知道男人不过就是三分钟热度?另一个说肯定就是他,他就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你还会不知道?晚上八点多,周凛走到阳台往下看,楼下的长椅空荡荡的。希望不是他,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乱成一团的情绪了。晚上关灯后,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你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事会成真,那就多半会成真。所以当周凛不知道睁着眼发了多久的呆,突如其来的预感就袭击了他。他没开灯,只是看了眼手机,接近十一点了。他咽了咽唾液,心脏酥酥麻麻的。二月中,天格外的湿冷,玻璃上都覆着一层雾。周凛迟疑了会,还是拉开了一截窗帘,他看见楼下长椅上的江屿。这个点小区里的人都各自在温暖的被窝里了,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茫茫雾色里,看起来格外孤单。他抽着烟,偶尔会抬头。隔了这么高,甚至可以看见他眼底的惆怅。一时间,周凛已经形容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了,他只是感觉自己的心脏又酸又软,又像是四肢被抽空了力气。曾经有过感情的人再见面,平淡如水最好,要是不行,切齿痛恨也可以,但永远别是旧情不散。周凛给自己默默点了根烟。就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吧,他最后对自己说。可是真正要做到视而不见还是有点难,尤其是对方每天都来的情况下,所以接下来周凛几乎每天都失眠,他开始懊恼起江屿这种无声的打扰,简直就是让他精神上的煎熬。这天晚上他准备上床,多日来的习惯导致他每天睡觉前会看一眼楼下,然后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理会。今天外头有小雨,气温更低了,周凛心想这人总不能再来了吧,可当他往下一瞄,却发现人又来了,并且还没打伞。周凛莫名就有些来气,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卖惨博同情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不过再一想,要不是保安的一句话,他都不可能知道江屿天天往这跑,而且是每天九点十点在人要休息的时候。那就说明江屿也许并没有想过被他知道,不存在卖惨博同情一说。周凛在床上翻来覆去,过了一会儿,他从床上蹦起来光着脚朝窗边看,这混蛋还在!他心烦地点了根烟,狠狠猛吸两口后,穿上衣服裤子,换上鞋子,一脚踏出大门,又想到什么,跑去厨房里把垃圾桶里的垃圾袋一捆,拎着坐电梯下去了。江屿看到他时,脸上明显慌乱。虽说是毛毛雨,可是时间长了,他的头发已经湿漉漉的了,整个人稍显狼狈,唯有一双眼睛黑得亮人。周凛故作惊讶问“你怎么在这?”“啊我……”江屿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视线往下“你倒垃圾?”“嗯,倒垃圾。”江屿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倒垃圾?”“那你十二点了在这干嘛?”“我……我散步。”周凛都快要听不下去这种拙劣的借口了“散完步就快回去吧,下雨呢。”江屿怔怔地望着他,表情似乎还挺高兴,他点点头“好。”周凛不再去管他,真的倒垃圾去了,结果当他倒完垃圾回来,发现江屿还跟电线杆似的杵着。“你还不回去?”“就要回去了。”江屿说。“那行,那我上楼了。”周凛觉得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江屿要是继续犯傻,那他真的不会再去管他了。“好,你早点休息。”“周凛。”江屿眼底挣扎了下,带了些期翼踌躇着问道“我还能联系你吗?”周凛犹豫了一会,却对上他巴巴乞求的眼神,心里软了下,但还是敷衍道“有空再说吧。”“好。”“……快回去吧,以后……别大半夜散步了。”江屿沉默地点了下头,他垂下了眼。周凛有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他急于找个地方把自己缩起来,以免一些压抑在深处的情绪泄露,再一次被人趁虚而入。他拔腿就往单元楼走,快到达的时候,身后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带着泥泞的雨水。“你……”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从身后紧拥住了,颈窝处传开潮热的呼吸,刺激得毛孔都泛起颤栗。“别回头。”他的声音克制着,所以听起来又沉又闷,甚至有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不是散步。”“什么?”紧贴着后背的胸膛重重的起伏了下,江屿又重复了“不是散步,是我想见你。”周凛的鼻腔措不及防地涌上一股热气,狠狠酸了一下。江屿埋在他的颈窝里,哑着声“是我想见你。”周凛已经感觉不到冷意了,只觉得背后的身体灼热得连带着他的心脏也被滚烫。他的喉咙紧得发疼,他轻叹了声“江屿,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我知道。”江屿收紧了些手臂,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比谁都知道。2017年6月3号,现在是2019年2月19号,还差四个月就是两年。”周凛呼吸一窒,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时间了,6月3应该是杨老爷子找他的那天。“那天外公回来,我就知道结果了。我出国去管理海外的产业,没日没夜投入到工作中。我想过放弃,也认为时间可以解决一切。可是我一旦空闲下来,我就控制不住去想你。”“后来我慢慢地也不太想起你了,可是我错了,我不是想不起你,而是在骗自己。因为我一下飞机,我的脑子里又被你的记忆霸占了。一开始我只是想看一眼你,可看到你后,我就走不动路了。”周凛仰起头,缓和了一下酸胀的眼眶“什么时候开始在楼下的?”“回国的第一天我就来了,连时差都没调,可我那时一点也不困,我脑子里有个声音,它说想马上见到你,哪怕就是看一眼。后来我看见你了,可我不敢过去。再后来,发现每天偷偷看到你也能心满意足了。有时候你一个人回家,有时候李总也过来……”周凛“他来我这吃饭。”“我知道。”江屿说“就算不是,我也没什么资格。”周凛沉默了。过了许久他问“情人节的花是你送的吗?”江屿点了点头“我不敢打扰你,怕吓到你。”他顿了顿,声音逐渐变小“毕竟我以前那么混蛋。”“我今天真的,真的是很想听你话回去的。”他沉沉地埋着脑袋叹了声气,透着无奈“我太贪心了,本来只是想远远的看一眼,可你跟我说话了,我又想多说一句,可是当这些都满足了后你要走了,我就再也没办法控制我自己了。”周凛后悔了,后悔下楼。因为他身体里怒涨叫嚣的情绪快要抑制不住冲破他摇摇欲坠的理智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真的心狠吗?一个人过了两年还念念不忘,够真诚吗?“如果我现在再跟你说声道歉,还来得及吗?”江屿说话时带着不确定的颤抖。周凛深深地皱着眉,却什么也回答不上来。江屿说“你不要有负担好吗?我只是想道歉,你会接受吗?”“它已经成了我心里拔不掉的一根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