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脸一下红到了耳根,他不敢去看江屿,只是把下唇咬的有些发白,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江屿怎么突然问这个,只听到这个身形优越的男人低声警告了一句。“那你晚上别偷溜进我房间。”小安眼眶里立马氤氲起了水雾。作为一个天生的gay,他很难不被江屿这样的男人吸引。就像男人会被漂亮的异性吸引一样,江屿人高腿长,五官又明艳夺目,所以他进入到紫荆会所那间包厢里的时候,在所难免地就移不开目光了。他虽然在这个圈子多年,尽管工作生活里有不少人给他抛出橄榄枝,但他还是秉从着自己的内心,干干净净地演戏,可是事业实在不起色,一直接不到戏,他的日子过的也艰难。所以,他答应了经纪人,去紫荆会所应酬那帮太子爷。他没想到的那天晚上陪的是这样一位如天上璀璨明星的男人,他甚至都有些自惭形秽。他的心脏直跳,当听到江屿晚上要带他走的时候,甚至内心都生出些期翼。一开始他以为江屿虽然面冷,行为举止却很绅士,后面发现他绅士得过了头,几乎用冰冷来替代更合适。他不明白江屿为什么不碰他,却又给他大笔报酬,他不过是个十八线都算不上的小艺人,身上完全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可下午开会的时候,他又为什么忽然对自己表现的亲昵呢?他越想越迷糊,于是刚刚鼓起勇气说了那句不要脸的话。江屿语气里的防备以及鄙视令他羞愧之余更加自卑。大概是被这样的天之骄子玩弄都不配吧,人家也许只是看他一个小艺人可怜才给他钱吧。小安躺在地毯上的被褥里这样想着。房间里的江屿也睡不安稳,他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对他而言,对男人有性趣和同性恋完全是两码事,他反复琢磨着小安的话,他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成了深柜了呢?而后越想越惊悚,不行,他虽然没想过跟什么女人成家生子,但肯定最后是走这条路的,而且对周凛不过是玩玩,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玩物,他前途一片光明,绝对不能被周凛这个同性恋小白脸给阻碍了。他睁着眼睛懊恼地翻了个身,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不是周凛碍不碍着自己的事了,而是他现在自己也被传染成gay了!他赶紧摸出手机,手指噼里啪啦一顿搜索,可又不知道查什么,后面又被大数据给莫名其妙地推到了一个视频底下。这条视频的标题是《同性恋是病得治!》。江屿好奇点了进去,视频中一个小伙子跟大夫讲述他是个后天同性恋,现在家里催婚,他想回到原来的性取向。然后视频里的大夫就噼里啪啦讲了一堆,意思就是可以通过中医进行治疗。评论区一片赞,上千条的回复,一致好评。江屿看完这些,感觉自己的脑子跟进了水似的,居然傻逼到来参考这种荒谬的视频。他把手机往床头一丢。周凛感觉这段时间自己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他想估计是这几天下雪给冻的。白天他上班,前台接收了一个快递,她们一看,发现收件人是江屿。几个女孩子围在那“江总买了什么呀?”“江总还喝中药吗?”几个女孩子们忽然看向旁边的周凛。周凛瞥了眼包裹上面的地址“同仁堂中药铺”后,连自己都未曾发觉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大概治肾虚的吧。”几个女孩子忍不住都掩嘴笑了。周凛喊来行李生,让他把快递送上去。他现在跟江屿几乎碰不着面了,偶尔的一两次擦肩而过,他也就是礼貌性地喊声“江总。”而江屿同样也表情淡淡地点头示意。就感觉之前做了一场荒诞不经的梦,现在梦醒了,原来他们的交集也就是这样,不过这样才是真正的酒店老总和部门经理的关系,不是很熟又很客气。但有时候周凛又会愤愤地想,果然这种富二代,二世祖都是这种德性,花里胡哨的话张嘴就能来,实际行动的新鲜度也就维持那么几个月。然后越想心里就有股气,可周凛权当是被人不明不白戏弄的结果,他没往深处去想,因为越往深处越是惴惴不安。他要是实在被气憋得郁闷了,也只是安慰自己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不必放在心上。中午退房的时候,周凛去了15楼的一间套房处理事情。“先生,要是还有其他事可以打前台电话,我给您把门带上。”结果周凛退出房间关上门,在走廊上碰到了江屿,这已经是跨越两个月后,算是两个人“江少……”小安被江屿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跟江屿相处也有好些天了,他一直把江屿的形象定格在高冷矜贵的框架中,今天这样跟个毛头小子一样火急火燎的样子简直令他瞠目结舌。在江屿的催促下,小安赶紧抱起地上的被褥放到卧室的床铺上,他看着江屿把床头柜上的一盒安全套给撕开了包装盒,又撕了几个套左一个右一个的扔到地毯上。这一套操作下来,看得小安目瞪口呆。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见套房的门铃声响了,只见江屿人一闪,已经坐在了会客厅的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个遥控板,一副认真看电视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慌乱从未发生。“你去开门。”他朝小安扬了扬下巴。门开了,周凛见开门的人是小安,他怔了下,不过很快恢复表情,得体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小安也对他笑了笑,侧过身让他进屋。周凛怀里抱着几瓶矿泉水,很自然地把它们放到酒柜上,从头到尾也没看半眼沙发上的人。江屿坐着连换了好几个姿势,眼见周凛放完水要走了,他急忙开口说道“房间里也放两瓶水。”“好的。”周凛背对着,不经意地拢了下眉心,快速从吧台上取了两瓶水,转身朝套房的卧室走去。江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眼神微妙,仿佛像是要在周凛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他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点燃叼在嘴里。周凛正要把水放到床头柜上,正常人进入到房间里,眼睛自然而然会打量房间,所以他看到了凌乱的大床以及地上的几只安全套。整个人莫名其妙地瞬间就僵硬住了,即便是房间内开了暖气他都感到身上冷津津。他知道自己的反应很不正常,可他无法控制,仿佛是被人掐着脖子狠狠羞辱了一顿,胸口酸涩憋闷地令他几乎要喘不上气,连指尖都不止的颤抖。他深深地闭上眼,用力深呼吸了下,再睁眼时,差不多也调整好了情绪。他走出房间的时候,江屿已经没在沙发上坐着了,外面黄总给他送了几袋东西过来,周凛知道那是今早快递来的中药。“水放好了?”江屿还在探究周凛的表情,周凛尽管在房间里调整了许多遍,可出来一看到江屿,他却只能做到面无表情。于是他面无表情地回了句“嗯。”江屿心里不太舒服,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干这种幼稚的蠢事,他现在跟个精神分裂的神经病似的,一边害怕自己变成同性恋,一边又想抓紧时间报复完他爹的小男友后赶紧闪人,但又忍不住想气一气周凛,看看他对自己究竟有没有半点上心。他不清楚自己想看周凛什么样的反应,没正儿八经恋爱经验的他一时也没琢磨明白他面无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现在门口除了他和周凛,还站着黄总和小安,他不好说什么,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废话“要走了?”周凛依旧面无表情淡淡地“嗯。”了声。黄总和小安顿时察觉到了空气里一丝不寻常的异样,不过他们只是讶异周凛面对江总的冷淡,毕竟周凛只是个部门小经理,说句过分的,他似乎是在给江总甩脸子。江屿此刻脑子里有点乱,他本来这趟回来带个人,纯粹就是想给周凛点颜色看看,可现在看着周凛清俊的脸,白皙的脖子,又觉得人好像有点瘦了,他就说不出的复杂心情。周凛本来脚都要踏出房门了,突然又停顿下来,他偏过脸,语气略带嘲讽问道“江总,你房间避孕套不够了,要不要我给你送几盒过来?”江屿“…………”小安“…………”黄总“…………”又仿佛觉得说的不够尽兴,他冷淡地瞥了眼小安手里煮好的中药包“地耕多了,喝中药也是补不回来的。”小安“……………”黄总“……………”江屿“…………”周凛说完就潇洒地走了,留下套房里面面相觑的三人。黄总尴尬地也赶紧告辞溜了。江屿看着小安手里的中药,眼角抽了一下“他什么意思?”小安摇摇头表示不知,但他敢肯定江少的这些诡异举动跟这位周经理有关。“江少,要喝药吗?”小安拎着煎好的药包问。江屿嫌弃地看了眼“扔了扔了。”周凛事后回想,才觉得自己很无语,他捶胸顿足,满脑子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真是丢人丢到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