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的都城本来是在长安,但自从女帝登基以后,国家的中心就被迁移往了洛阳。这是一个古老而美丽的城市,女帝在定鼎其中以后,就大肆对其进行扩建,修建了专门用来封禅的明堂,和铭记降服四夷之功德的万国天枢。
这只是其中两个比较具有代表性的建筑。
马车从端门进入,后越过应天门,侍卫中有专人用最快的速度前去禀告,等待了约有半个时辰以后,陆千秋终是又回到了这个他在五年前就已经离开的囚笼般的宫殿。
他踏下了马车以后,仰望了一下这巍峨高大的建筑群,再往回看去的时候,高力士的一张圆脸已经布满了细汗,裴旻也紧紧抿着唇,望向宫内的眼神中布满了锐意。这是一种时刻绷紧了身体的警戒的形态,在这种状态下拔剑,说不得比他的平常还要快上三分。
陆千秋笑了下,他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裴旻就预感般转过了头。他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不用劝我了,我也有着出入宫殿的权力,既然陛下没有提起,那就说明了,我是可以和你一起进入的。”
陆千秋顿了下,接着他道:“我这一趟……唉,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一边的高力士闻言脚下一软,他强笑起来:“殿、殿下……你,你要不还是现在就逃走?”
“哈哈,”陆千秋忽而一笑:“我逗你们的,看把你们吓的。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先见到人再说吧。”
他仿佛无有惧意,他又望了一眼那宫中最为高大的地方,那里是华美无双的万象神宫。如果说瑶光殿是女帝陛下监察天下的眼睛,那么,万象神宫当中,汇聚着的就是女帝的手脚,它容纳了整个都城当中的地灵榜,其中高手众多,且俱都为女帝麾下之拥趸。
“走吧。”他率先转身,脚下大跨步行进,毫无迟疑地向前。
…………
陆千秋到来的时候,女帝正在甘露殿中大发雷霆,她站在高出了一个台阶的上方,长长的金色的凤袍拖曳在地,她冷目含煞,语气冰冷得像是毫无感情一般,她目视着跪倒在她前面不远的几位朝堂重臣,庞大的威仪令得他们动也不敢动,只能四肢俱伏,头颅深深地垂下。
“这就是你们给出的交代吗?”她怒喝出声道:“我都已经把人交给了你们!结果你们却什么也不能从他们的嘴里审问出来,还让其中一个撞墙死了……哈,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他的罪责吗?”
她挑动了下眉眼,鲜红的唇吐出冷漠无比的语句:“既然如此……所有人,夷去三族,即刻执行!”
“不可!”有人猛然抬起头来,他神色震惊道:“陛下何须如此?为了几个糊涂鬼,令自己承受如此酷烈之名!您乃是九天上的凤凰,若是为了几个反叛之徒,动摇了统治的根本,那才是真正的不智啊!”
“住口!姚崇!”女帝拂袖大怒,她宽大的袖子带起了案桌上一方黑色的砚台,这精美的徽砚的一角砸在最前方出口劝谏的大臣的额头上,顿时,暗红色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落下来。但他却是丝毫不顾,往前爬了几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他迅速道:“张柬之乃是昔日狄公举荐上来的人才,崔玄暐出自博陵崔氏的大房,还有其余的几人,纵使他们罪不可恕,好歹也请您看在他们是为了拥立您的子嗣的份上,只除首从之犯,其余家眷,或可流放,或可发卖,不管怎样,还请留下他们一条性命!”
“你在教我做事?”女帝笑了起来,她笑得很美,但所有人俱都心中一颤,犹如看见了神龙吐焰,只觉着自己的性命就悬荡在崖边,下一瞬就很要被屠刀斩走。只姚崇不断地叩着头,道:“这也是为了陛下您着想,还请您想想大唐,想想大唐之下无数的平民百姓,朝堂已经容不下您在这样折腾下去了,政事已经堆叠了三月——净土宗首领一死,四散分裂的教徒们没有了制约,做下无数惨绝人寰之事;关外传来突厥骚动的消息,那些蛮人也不甘寂寞,想要趁着中原动荡,窥伺我等社稷神器,还有民间帮派,大云寺的扩张,道家门派的走动……”
“陛下!”姚崇声竭力嘶道:“想想您当初为何称帝,想想这大好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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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感人肺腑啊,”女帝在台阶上走了几步,她讥讽道:“真是我麾下的忠臣良将啊……说起来,姚崇,我记得,你当初好像也曾向我推荐过张柬之,另外的四人,你也是与他们交往甚密?”
“只是些普通的交流罢了,”姚崇神色镇定道:“在上朝时遇到了,就会讨论下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