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从夜里下到清晨,淋淋漓漓一直没停,残存的暑气被彻底洗去,寒意初露。
祝珩很晚才睡着,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以往催促他吃饭的塔木不见人影,裴聆拿着小板凳坐在门口,拿着火钳拨弄炭盆。
“咳咳……”
“殿下,您醒了!”
裴聆扔下火钳,将盛着温水的铜盆端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您洗漱完就可以吃了。”
“你放下吧,我自己来。”祝珩从小自力更生,不习惯被服侍,“怎么就你一个人,塔木呢?”
裴聆将布巾递过去:“一大早就出去了,好像是将军找他有事。”
祝珩动作一顿,手腕上的珠串沾了水,更显得清透莹润,他接过布巾,擦了擦脸:“昨晚……”
“什么?”
“没什么,吃饭吧。”
桌上摆了八道菜,有四道是南秦的菜色,还有四道是以前没有出现过的,分别是烤羊腿、蒸奶糕、吊锅鱼、烟熏木中肉,全荤无素。
裴聆热情地介绍道:“这四道是北域的特色菜,可好吃了,将军特地嘱咐厨房做的,殿下您快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北域百姓作风粗犷,在饮食上也有所体现,他们喜食肉奶,分量大,两国的特色菜摆在同一张桌子上,泾渭分明。
只那份烤羊腿就占了半张桌子。
“这羊腿也太大了,怎么突然做起北域菜了?”
祝珩从小在明隐寺长大,没有养成皇室铺张浪费的习惯,同寻常百姓一样,吃多少盛多少。
以往明心吃不完的斋饭,都是老和尚吃的,自从知道他剩下的饭菜都被燕暮寒吃了,祝珩就有一种被当成孩子的感觉。
祝珩头疼,本来还想着要多吃点,不要剩下,这烤羊腿的出现,算是彻底打破了他的计划。
“是将军安排的,这是现宰的小羊羔,看着大,实际上肉不多,在北域,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都能吃掉一条羊腿哩。”
哦,原来他连孩子都不如。
羊腿烤得滋滋冒油,上面涂抹了特殊的香料,整间屋子都是烤羊腿的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
裴聆直咽口水:“殿下您快尝尝,这是刚烤出来的,可香了。”
这一整条羊腿怎么吃,下手抓着啃吗?
那也太失礼了,祝珩骨子里还有身为皇子的自觉,很在意自己的形象,敬谢不敏,夹了一筷子鱼肉:“你想吃就吃吧。”
“我?”裴聆连忙摇头,疯狂摆手,“不,不行,这是将军特地给您准备的。”
吊锅鱼的味道不错,祝珩又夹了一筷子:“谁吃不是吃,你偷偷吃,反正他也不知道。”
裴聆比明心大不了几岁,嘴馋的时候和明心一模一样,祝珩看到他就想起在明隐寺的时候,语气里都带了几分随意。
“不行。”裴聆严词拒绝,转身往外跑,“您快吃吧,炭盆要烧完了,我出去拿点新炭。”
祝珩挑挑眉,他看着裴聆一副经不起诱惑的模样,没想到态度还挺坚决。
祝珩是第一次吃北域的菜,他在饮食上不挑剔,也乐于尝试新事物,除了不好下筷子的烤羊腿,另外三种菜都吃了。
尤其是那道蒸奶糕,甜丝丝的又不腻,一碟有六块,他足足吃了三块。
吃饱喝足,下人们将饭菜撤下去,塔木正好从外面回来,见到没被动过的烤羊腿,眉头一皱,咕哝了一句,掉头就往外跑。
祝珩偏了偏头:“听到他刚才说什么了吗?”
裴聆将炭盆搬到软榻旁,摇摇头:“离得太远,没有听清,好像是说什么不喜欢吃羊肉。”
祝珩眯了眯眼睛,回忆了一下塔木那句话的发音,随口问道:“他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