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学文怕是早就忘了,这颗梦想的种子最早是由他亲手种到陆仅心里的。
陆仅很努力地保护视力,压制身高,不敢受伤,那么多年的小心翼翼,又如履薄冰通过了初检复检,康庄大道明明已经摆在他面前了。
却被种下梦想的人亲手毁掉。
最残酷的莫过于在最接近希望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
真的好不甘心啊。
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迁怒陆凝霜。
为什么要嫁这样的男人,为什么迟迟舍不得和这样的男人离婚。
为什么他们母子这一生要被陆学文这样糟蹋。
“对不起,都是妈妈错了,小仅,对不起啊。等他出来我就和他离婚,以后我都听你的。”陆凝霜泣不成声,上前想触碰他,却被他厌弃地避开,她不断道歉,却也深知道歉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陆仅对母亲的迁怒并没有让他好受一点,他头痛难忍,万念俱灰,不想与外界有联络,很快便关上了门,重新落锁。
陆凝霜在房门口站了一会,轻叩了一记门,哄道:“小仅,妈妈去托关系,总有办法的,你放心。”
里面无声无息。
陆凝霜揩去眼泪,路过客厅的时候遇上站在厨房门口的裴箴言。
“陆阿姨,你有关系可以找吗?”裴箴言轻声问。
陆凝霜摇头,本不欲多说什么,但看着裴箴言真挚的眼神,她于心不忍:“陆仅爷爷奶奶和大伯早就找过了,但最近市里严打酒驾。”
“那你……”
“我再去试试吧,万一呢。”陆凝霜疲倦地说道。
裴箴言:“一会我也问问我爸妈有没有路子。”
“谢谢你。”陆凝霜颔首,走了几步,她忽然想起点什么,“对了,你知道陆仅高考怎么样吗?”
如果空飞不能录取,陆仅得去上别的大学。
“他说没考好。”裴箴言眼神黯淡下去,说完又连忙安慰陆凝霜也安慰自己,“但具体怎么个不好法他没说,可能只是相较平时没那么好。”
陆凝霜越发难过,忍不住又落泪,但也有些不解:“交警那边明明跟他爷爷奶奶说好的,绝对不能让孩子知道以免影响高考。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裴箴言把陆凝霜送出家门,外头等候的保姆立刻前来搀扶陆凝霜。
陆凝霜见裴箴言没有要走的意思,也默许了,淡淡嘱咐一句:“我得去准备一下,辛苦你照看他。”
走关系得花血本。
她没赶人,裴箴言已经万分感激,连连点头。
风刮过连廊,掀起陆凝霜衬衣下摆一脚,裴箴言看到她深蓝色裤子上有一块不小的血渍。
他愣了一下,因为实在尴尬,便没有出言提醒,反正衬衣能盖住。
送走俩人,裴箴言顾不上现在已经是半夜,直接打电话找父母帮忙,大半夜接到他的电话,汤婉约和裴正都被他吓得不轻,听了事情原委,他们对陆仅的遭遇很是同情,但都表示无能为力。
撂掉电话,裴箴言来到陆仅房门口。
他终于又能离陆仅近一点,但是心灵的遥远并没有随着物理意义的靠近而改变。
陆仅变成了一阵风,怎么用力都抓不住。
就像他们的未来,突然间虚无缥缈起来。
“陆全,我就在门外,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里面如意料之中没有作答。
裴箴言在门口倚坐下来,沉沉地闭上眼睛,也许现在不是陆仅需要他,而是他需要陆仅。
约莫十秒后,门锁被打开的声音通过门板,清晰传递至他耳旁。
他神经一震,一时也分不清是不是出现了幻听,赶忙睁开眼站了起来。
只见门从内缓缓打开,陆仅的身影出现在门缝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