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顺王府里教出来的手段,柳氏往后恐怕只会自顾不暇。◎
待天明谢钰离去后,折枝便在房内小憩了一日。
等隔日小腹中的疼痛似是平息下去了,便让半夏与紫珠拿了绣棚过来,倚在大迎枕上拿炭笔描着花样子,听她们说着小话。
因着这几日里她不能用生冷的吃食,半夏便拿了新煮的姜茶过来放在一旁的春凳上,笑着与她说起铺子里的事:“姑娘上回那个法子当真不错。奴婢试着让王二夫妇赊了些缎子出去,果然拿回来许多上好的绣件。大抵是因料子金贵,绣得时候便也比素日里用心的缘故。”
折枝自云缎面上描好了一朵芍药的轮廓,便将炭笔搁下,从紫珠手里接了拧好的帕子揩了揩指尖:“既绣品的来路已无忧,那便要看铺子开张后的情形了。也不知这个取巧的法子,究竟能不能赚到银子。”
“姑娘放宽心,定是能的。”半夏随之而笑,又拿手背碰了碰装着姜茶的白瓷碗壁,见已是可以入口的温度,便将绣棚挪了开,递与折枝:“姑娘先喝些姜汤吧。奴婢往里头加了白糖的,应当不会太过辣人。”
折枝轻应了一声,接过那姜茶饮了下去。
待过了一阵,便觉得似有一阵热气往上涌,小腹里倒是舒坦了不少,遂又将绣棚拿了过来,继续描起花样子。想着趁今日里得空,便将新的帕子绣出来,好在夏至之前用上。
方描好一截柔嫩的花枝,却听外头远远传来一阵喧闹,混着不少脚步声与人声,折枝便抬起脸道:“外头是怎么了,这般热闹?”
“奴婢过去看看。”
半夏答应了一声,起身往廊上行去。
大抵半盏茶的时辰,她重新打帘进来,面上满是惊讶之色,于折枝耳畔轻声道:“似乎是府里要办喜事,前院里的下人们正忙着布彩绸呢。”
“办喜事?”折枝将手里的绣棚放下,愈发讶然道:“给谁办喜事?怎么也不见人来沉香院里知会一声?”
她略停一停,又轻声问她:“半夏,他们备着的彩绸是什么颜色的?”
“是退红色的。”半夏答道。
退红色,那便是纳妾。
半夏似也想到了这茬,遂放轻了声音道:“大抵是蘅芜院里哪个通房有了子嗣,打算开脸抬姨娘了。”
折枝也是这般想得,便也轻轻摇头:“正妻还未过门,便闹出子嗣来,可不是件光彩的事,难怪没人往沉香院里通传。”
半夏颔首:“看着大抵便是这几日里的事了,姑娘这两日皆在沉香院里不曾出去,可要过去瞧个热闹?”
“蘅芜院里的热闹,还是不看的好。”折枝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与其操心这个,还不如替我寻些新的丝线来。这几个月里红色的丝线用得多些,都快没有富余了。”
半夏遂笑应了一声,往库房里寻丝线去了。
日色于静谧的沉香院中流转而过,不觉已到了铺子开张的日子。
折枝等这一日已经许久,天光初透时便已没了睡意,遂起身洗沐后,与半夏一同立在衣橱前选着今日里要穿的衣裳。
她的指尖从色彩琳琅的外裳间拂过,原本停留在一件素净些的月白色玉兰花纹样的对襟外裳上,还是半夏笑着道:“姑娘,今日是铺子开张的喜日,这件衣裳的颜色是不是素淡了些?”
半夏说着从衣橱里选了一件银红色连绵锦的宽袖外裳递过来,往折枝身上比了一比:“姑娘您看这件如何?”
“那便穿这件,喜气些。”折枝轻笑着将衣裳穿了,又往妆奁前坐落。
半夏利落地替她绾起繁复的朝云髻,以一支鎏金珍珠簪挽起,又自妆奁里寻出了一对艳丽的红珊瑚耳坠出来。
折枝的视线往上一落,似是想起日前的事来,雪腮微红:“这对耳坠——”
半夏手上的动作略微一停,迟疑道:“奴婢只是看这耳坠好看,又与您的衣裳相称,便选了这对。可是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折枝轻轻摇头,终是没好意思说这是谢钰送她的。见确是与衣裳相称,便也从半夏手里接了过来,阖上了耳坠的暗扣,自妆奁前站起身来:“现在时辰尚早,我去玉带河畔看看铺子开张时的情形,日落前便回来。”
“你与紫珠替我守着院子,若是有人过来寻我,便想个法子推了便是。”
折枝说话间已行至门上,便抬手打起垂落的湘妃竹帘,又从廊上寻过一把缎面的玉骨伞,往月洞门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