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弘伟呻吟起来:“不去,不要让姓乔的治——”
顾文娇拉住准备打电话喊救护车的同事:“别慌,他说不去三医院。”
同事有些犹豫:“可是,三医院就在对面。”
顾文娇恨不得他马上去死,故意拖时间:“可是,我们要尊重病人意愿。”
樊弘伟咬着牙抬起头,满脸是血,眼睛上还插着根啤酒瓶颈,简直像个怪物:“打120,求你。”
第一次听到樊弘伟求自己,顾文娇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的退让像是个笑话。对这样的人而言,只有比他更狠、更毒,他才不敢欺负吧?
赵向晚左边胳膊衣袖被剪下,变成了无袖,缠上一圈白色纱布之后,刚才顺着胳膊流下的血渍还没有清理干净,模样看着有些吓人。不过赵向晚抬了抬胳膊,感觉除了疼痛之外,并没有行动受损,再看纱布上没有鲜血渗出,知道已经止住血,她便放下心来,借用电话呼叫了重案组成员,顺手打了120。
等一切都处理完毕,赵向晚这才有时间关心季昭。
季昭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季锦茂将他圈在怀中,眼神变得黯淡无光。
他的内心世界里白雪皑皑,所有色彩都消失殆尽,只剩下一根枯枝、一个鸟巢,孤独、寂寥、凄清。
小云雀没有露面,赵向晚知道此时根本无法与季昭沟通,便将目光投向季锦茂。
季锦茂一直紧紧抱着季昭。确认儿子性命无虞之后,季锦茂心中略安,留意到赵向晚受了伤,焦急地询问:“你怎么受伤了?”
赵向晚摇摇头:“我没事。”
季锦茂张了张嘴,想要埋怨赵向晚不该单独带着季昭出来,可是对上赵向晚那双清亮的眼睛,却什么话也不敢说。
【要不是在酒店见到朱飞鹏他们,我根本就不知道季昭和向晚两个人来了这家小饭馆。我平时把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就怕他有个什么闪失,出门时生活助理、保镖跟着,她倒好!一个人带着他出了门。什么土豆丝饼那么好吃?告诉我,我把大厨挖过去天天做给她吃。这么热的天往外跑,我家季昭还真没吃过这样的苦!】
听到季锦茂的心声,赵向晚抿了抿唇,诚恳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把季昭单独带出来,以后……”
她正要向季锦茂保证以后不单独带季昭出来,却被季锦茂打断:“那个,没事儿,是我没有把季昭的全部情况告诉你,怪我、怪我。我既然把儿子交给你,那就是以性命相托,绝无虚言。”
全部情况?赵向晚挑了挑眉。季昭难道除了自闭症,还有什么新问题?刚才季昭的爆发力惊人、出手迅疾、毫不留情,像受过训练的杀手。季锦茂到底是怎么教育的季昭?画家与杀手,这完全是两条无法平行的轨迹啊。
季锦茂一脸讨好地看着赵向晚,心里闪过无数念头。
【听朱飞鹏那意思,向晚和我家昭昭在谈恋爱?昭昭这个样子,她不嫌弃,愿意和他交往,这是昭昭的福气,也是我老季的运气。我妈说得对,好人还是有好报,我老季这么多年给老家修路、建小学,帮助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终于有了福报!
不能怪向晚,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埋怨她。要是惹恼了向晚,她不肯和昭昭在一起了怎么办?女孩子嘛,都喜欢男友宠着、疼着、保护着,我家昭昭这个样子,哪里懂这些呢?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不嫌弃他的赵向晚,有能力、有勇气、够聪明,我不哄着、顺着、惯着,难道还敢责骂、指责、埋怨?】
想到这里,季锦茂道:“这个事,我稍后和你说。你赶紧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我在这里等警察过来。”
他嫌恶地看一眼跪在地上的樊弘伟、曹得仁,重重地啐了一口唾沫在两人面前:“能让我家季昭动手的,都是人渣!人渣!”
膝盖、胳膊、眼睛,三重痛苦叠加,体虚的曹得仁已经陷入昏迷。
樊弘伟已经开始头脑昏沉,几欲痛死,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哪怕唾沫溅到身上也浑然不知,只在那里呓语:“打,打120……”
顾文娇半点上前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内心隐隐的快意——我让你们打人!让你们嚣张!报应来了吧?被人打了吧?
警车先到。
三医院属于五福路派出所辖区,接到报警之后,派出所民警迅速赶了过来。
来的是熟人,姚国诚与黄毅。
黄毅一看到赵向晚,立刻松了一口气:“小师妹,这什么情况?”
赵向晚一句话定性了现场,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樊弘伟、曹得仁:“这俩是犯罪嫌疑人。”
姚国诚沉稳地处理现场,与胡爱玉简单交流几句之后,又询问了在饭馆用餐的一些人,请大家留下姓名与联系方式,做好案情记录。
曹得仁已经昏死过去,樊弘伟身体素质好,依然保持清醒,他平时第一次,这么盼着警察过来,他努力抬起头,忍着剧痛叫道:“警察同志,我是被害人……”
季锦茂抬腿就是一下,正踢中他下巴。
剧痛袭来,樊弘伟彻底晕迷。若不是有两名保镖将他双手反剪束缚住,恐怕已经倒在地上。
胡爱玉看一眼季锦茂,身体不自觉地往姚国诚身后缩了缩。原本以为樊弘伟是个凶猛之徒,没想到这个看着一团和气的胖子,下手这么狠。
先前看季锦茂、季昭不像是一对父子,现在看来还真是一脉相承。
姚国诚冷着脸:“喂,你这是做什么?”当着警察的面,殴打他人,这是挑战警察权威吗?
季锦茂气恨恨地回了一句:“他攻击我儿子,活该!”
姚国诚很无奈,你们这么多人,都站着。他们只有两个,都跪着,谁攻击谁啊?可是听赵向晚的意思,这两货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就睁只眼闭只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