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组不断有好消息反馈。
挖开樊家祖坟,果然找到阮武的尸体。
阮武家人以为他是犯什么事跑了路,一直存着一丝希望他能回来,因此将他的随身物品保存完整,警察取了多组指纹,筛选出阮武的,并与三医院灭门枪杀案的指纹比对,完全吻合。虽然只有半枚,依然可以作为有效证据,予以支持。
水库抛尸案的被害人已经找到其家人,颜逸今年19岁,大一学生,暑假在酒吧打工挣学费,却遇到樊弘伟与曹得仁,欺负他是外地人,对他进行□□并杀害。经比对,颜逸体内残存的精液与樊弘伟、曹得仁匹配,颜逸的牙齿、指缝也有人体组织,均与曹得仁的dna匹配。
苗慧一手建成的刑事技术中心为此案提供了极大的支持。
九十年代初的dna检测需要对照基本图谱,一段一段地比对,耗时耗力,苗慧组建专班,24小时连轴转,只一周时间就完成了所有检测工作。
重案组立刻申请拘捕令,对樊弘伟、曹得仁两人实施抓捕,城建局局长杨旭刚接受传唤。
被捕后的樊弘伟感觉自己的人生急转直下。
他是家中独子,父母生了三个女儿才生下他,看得如珠似宝,娇惯纵容,他想摘天上的星星,父亲马上搭梯子,他要是想要水里的月亮,母亲马上就往湖里跳。
等他长大一点,体格健硕,最喜惹事生非,一天到晚逃学,结交些社会上的混混。父母看他习文不行,干脆一咬牙把他送去练武。学了几年,渐有小成,打架鲜有敌手。
眼看着樊弘伟年过二十了还在混日子,父亲樊兴富提前退休,让他顶职在运输公司开货车,才开了两年不到,就和同事打架,把三个人打进医院的地步。樊弘伟自己无所谓,樊兴富却吓得不轻,又是送礼又是说好话,哀求五福路派出所的蔡畅帮忙,掏空家底赔偿,好不容易才消了案底,没想到运输公司还是把樊弘伟给开除了。
樊弘伟就这样成了无业游民。
接下来,樊弘伟的人生忽然就像是开了挂,勾搭上城建局的领导,开上小车,混进编制,娶了医院的医师,生了儿子,当上拆迁办主任。樊兴富每年清明给祖先上坟的时候,都带着儿孙感谢先祖保佑。第一谢樊家香火未断;第二谢儿子官运亨通。
樊弘伟以为,他这一生会永远顺利。
压根就没有想到,只不过是接老婆下班,顺路在小饭馆里表演一下恩爱,只不过是看乔漠不顺眼,出手教训了他一下;只不过是调戏了一下季昭,悄悄揩点油……然后,他的人生忽然开启至暗时刻。
先是眼睛被戳瞎一只,摘除了眼球;
紧接着在病床上被顾文娇折磨,拔掉了十根手指甲、折断了所有指骨。十指连心,痛彻心扉!
还没等他有机会向父母求助,顾文娇举报他杀人,有曹得仁录音为证,警察迅速将他控制,不允许他对外联系。
顾文娇的“照顾”让樊弘伟悔不当初!
尤其看到被脏抹布遮盖的要害处开始红肿发亮,他就知道完了。他的人生,他的骄傲,他的男性雄风,完了。
顾文娇说到做到,成功照顾得樊弘伟要害处水肿发炎、小球坏死,医生不得不建议摘除。医生诊断、家属意见、手术同意书……手续完全合规、合法。
就算樊家人来闹事,也完全没办法责怪医院,最多也只能骂几句顾文娇不懂事,怎么能如此草率同意这种断子绝孙的手术?
从医院,直接到公安局,樊弘伟连见到家里人的机会都没有。到最后,他只能放下身段哀求顾文娇:“文娇,我爸妈年纪大了,我不放心他们的身体,让我和他们说说话好不好?”
顾文娇冷着眼:“放心,我和他们说过,领导派你和曹得仁出差,暂时不在市里。我还说了,最近正是你升迁的关键时候,千万不要去你单位打听,免得影响你的官运。你爸妈一向以你为傲,就盼着你升官发财,我这么一说,他们肯定会乖乖留在运输公司老房子那里,肯定不会找到医院来。”
樊弘伟见哀求无用,只能咬着牙骂:“你这个毒妇,不得好死!”
顾文娇觉得可笑之极,哈哈笑了起来:“不得好死的人,不是你吗?”
无计可施的樊弘伟只得接受眼前困境。
不过,他依然存着一分侥幸心理——死不认罪,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警方对他进行审讯的这一天,终于到来。
考虑到嫌疑人刚刚做完手术不久,重案组将一间单独病房临时布置成审讯室。
和公安局的审讯室一样,也是青灰色水磨石地板、雪白的墙壁,只差在一面墙上写“抗拒从严,坦白从宽”八个大字。
医院专用的两张条桌联成一条直线,桌后是四把椅子。
许嵩岭、高广强负责审讯,朱飞鹏负责笔录,赵向晚旁听。
正对着桌子的,是一张四周护栏升起的病床。头上裹着纱布,露着一只眼睛,刚做过小球摘除手术的樊弘伟半坐在病床上,双手铐在病床护栏之上,接受警方审讯。
樊弘伟一脸的不情不愿,紧闭双眼,拒绝任何回应。
这样的嫌疑人,重案组见得多了。审讯本就是心理战,警方目前掌握了充分的杀人证据如此充分,但也需要樊弘伟开口认罪,交代犯罪过程。
许嵩岭示意高广强开始。
高广强咳嗽一声:“樊弘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