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广强继续追问:“是你杀的?”
桂右莲摇头:“不是,不是,我没有杀他。”
高广强问:“家里为什么有他的血衣?”
桂右莲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我不知道,我就是洗了件衣服,不行吗?”
高广强道:“血衣上有他的血迹,也有你的血迹,现场发现的衣服纤维能与衣服对得上,这说明这件衬衫正是案发现场廖超勇穿的衣服。他被剥光了扔进井里,可是衣服却在你家里,你怎么解释?垃圾堆放场管理室的地面,有你的血迹,这又怎么解释?”
桂右莲被逼得无处可逃,弯下腰、抱着脑袋开始哀号:“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审讯室里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全都看向做笔录的赵向晚。
——这是向晚的强项,让她上!
赵向晚领会到了同事们的意思,轻轻点头,放下钢笔。
祝康接过她的工作,开始做笔录。
赵向晚轻叹一声,看着还在哀号的桂右莲:“桂右莲,你别怕。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她的声音似夏日小溪潺潺流过,让桂右莲那颗恐惧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桂右莲放下双手,慢慢直起腰来,愣愣地看着赵向晚:“可是……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公道,好人都命不长,坏人才能活长久呢。”
赵向晚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胡说。我们经手的案子里,好人都活得好端端的,坏人才不得好死呢。”
赵向晚的话,让桂右莲有了一点信心:“真的吗?”
朱飞鹏、祝康异口同声:“真的!”咱们重案组经手的案子,哪怕好人被害,也一定要为他或她鸣冤,把坏人揪出来严惩!
桂右莲努力弯下腰,掀起裤腿:“我,我也受伤了。”
小腿上一条长长的刀伤,自脚踝一直划到膝盖,皮肉翻了出来,已经结了疤,但看得出来当时一定流了不少血。
桂右莲又展示出身上多处伤口,有刀伤,有淤青,有掐痕……
桂右莲含泪道:“他在外面有了女人,要离婚,我不肯,他就打我。”
【不能离,离了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经历过章亚岚父母离婚这件事之后,赵向晚对这类家庭纠纷的理解比同龄人来得深刻。很多时候,女人深陷不幸福的婚姻里却不肯离婚,一是因为钱、二是因为孩子。
因为没有独立生活能力,因为没办法独自抚养孩子,所以她们选择隐忍。
她们总认为,只要坚守,将来男人总是发现她们的好,回归家庭。
殊不知正是因为她们太害怕失去,男人才会有恃无恐。
赵向晚没有纠结家暴一事:“告诉我们,垃圾堆放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桂右莲拼命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要杀他。是他要杀我,你们相信我,他真的要杀我!”
赵向晚的态度很温柔:“我们相信你,你慢慢说。”
桂右莲的表述能力不太行,还是在赵向晚的引导之下,才慢慢将这个过程还原。
廖超勇与桂右莲是一对贫贱夫妻。
两人老家都在山南村的,从小青梅竹马,一起摘山莓、摸泥鳅,一起背着书包上学,初中毕业之后正赶上城市扩张发展,山南村归并进了星市望阳区,兴办小工厂,两人便顺理成章招工进了酱油厂,有了城市户口。
结婚后分了两房一厅的职工宿舍,在八十年代算得上是人生赢家。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随着那个废旧垃圾堆放场的建设,空气时不时飘散着难道了气味,酱油厂的产品质量大打折扣,根本卖不出去。
不久,工厂倒闭,工人下岗。
桂右莲怀过几个,都不幸流产,好不容易生下珠珠,看得跟眼珠子一样,生怕她再有什么闪失。
桂右莲得了甲亢,需要长期吃药,没办法出去闯荡,于是拿出家里所有积蓄,让廖超勇出去做生意赚钱。夫妻俩商量着,只要廖超勇赚了钱,就马上在城里租房子,一家人离开这个臭烘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