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瑶现在的样子实在不规整。
她和谢无极折腾半天,头发乱了,衣裙也乱了,楚楚清幽的脸上不施脂粉,却更显得洁净无瑕,被暖暖的日光一照,还能看出浅浅的绒毛。
黎瑶理了理呼吸,将身子站直,挺起腰,想要给闻叶行个礼,又觉得没必要。
她现在这个身份和闻叶算是敌对,点头致意就够给面子了,黎瑶哪怕穿越三年了,除了对谢无极这个喜怒无常的变态,也是很难习惯这种严苛的等级制度。
闻叶倒是经年侵染在这种制度之中,受闻家和三界无数后辈朝拜。
他修剑道,还是无情剑道,众所周知,修这个道法的人,通常都不会得道——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令高岭之花坠落,涂抹上各种颜色,无情变成多情。
不过闻叶不是那样的人,他修无情剑多年,在谢无极刚出生的时候已经大有所成,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任何偏差。
他青竹素袍,白发白眉地站在微风之中,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天色,对黎瑶道:“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婴孩。是吾没有护好你,令你早逝,吾当对你道一声抱歉。”
黎瑶知道他是提起过往和谢琬的那些事。
其实她至今都对这个身份没有什么真正的归属感,老觉得那就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既然是别人的事,也就轮不到她来说原谅。
“闻家看着像是铜墙铁壁,有老祖在,这些年从不曾发生过什么危险的事。”
黎瑶慢吞吞地说话,白皙修长的手随意整理着凌乱的发髻。她发髻梳得也很简单,只簪了平平常常一支银钗,与人们想象中喜好奢华的独世宫人很不一样。
铜墙铁壁的闻家,当年怎么就让人潜入进来,害死了年幼的孩子呢?
黎瑶不就是在暗示闻家故意放水,与那些加害者有所勾结,故意害死“她”吗?
事后承诺了会为谢无极寻得杀手报仇雪恨的闻叶,后面不也没有真的做到吗?
闻叶看起来就像是无所不能的,那为何还需要谢无极一个少年在长成之后自己报仇?
作为老祖多年来查探不到的真相,一个孩子刚出手就查清楚了?
不可能的。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闻叶不想查,一种就是,这个结果是闻叶特意准备好给谢无极的,是他认为可以让谢无极知道的,所以才那么轻易地公布于世。
不管是哪一种都足够高姿态,就像现在一样,明明说着抱歉的话,依然高高在上,施舍恩赐的冷淡语气。
讲道理,比起这种软刀子,黎瑶更愿意面对谢无极那种真变态。
至少他不屑于藏着掖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你不必对吾抱有敌意。”闻叶回应得依然平淡,“吾对你们没有恶意。”
黎瑶可不会信,只淡淡反问:“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