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凝在绥都这么多年,自然比颜沅知道得更多,她又悄悄告诉了颜沅一个大家都私下知道,却没人在明面上提过的宫闱秘闻。
皇帝虽然现下子嗣不丰,但年轻时后宫妃嫔还是颇多的。
三公主生母出身不显,那时宫中又来了一个极受宠的美人,传闻其出身青楼,虽是清倌,但也学了一手子狐媚手段。
三公主生母因为得罪了她,被其用腌臜下作手段害得产后早逝。
姬若繁长大后,因生母之事,向来对青楼女子痛恨至极。而身边的嬷嬷也知道公主心中有怨,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
可那日,碰巧颜沅遇见,为柳思思说了句话,她便被三公主一同记恨上了。
听过这番话后,颜沅并未后悔当日的所作所为,可对三公主也没那么反感了,她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老夫人说出如此包容的话来,迟到的委屈这才后知后觉地冒了出来,情绪倏然一塌糊涂,毕竟被人当众为难还是尴尬且难堪的。
纵使她再坚强,可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刚及笄的小娘子罢了,脸皮又能厚到那处去呢。被嘲讽做不到完全无动于衷。
见她这般,苏老夫人有些心疼,心中也明白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么不对。
相处之道便是以真心换真心,小娘子什么都不知道,把她当成亲外祖母来看,那她也狠不下心把其当成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她轻轻擦去颜沅滑落至脸颊的泪,对着那边娇滴滴的三个姐妹说道,“今日,若从宋氏那小丫头嘴里说出来的话,是你们三个其中一人说的,三公主也不会再那样咄咄逼人。”
“你们祖父在边关奋战一生,最后落了个满身伤痛的晚年……”想起那个嘴硬的老头,苏老夫人难免心酸,人在的时候嫌弃这嫌弃那的,等人没了,再回想起来,就都是好处了。
颜沅拍着苏老夫人微微颤抖弯曲的背脊,苏老夫人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但她一改从前的慈和语气,沧桑的声色渐有凛然之意,“你们祖父,外祖父这样,用命拼下的功勋,不是让他的孙辈们受欺负的。你们可明白了?沅丫头,也是国公府的人,断不能任人欺负。”
“今日衡儿做的对,若不这般,三公主永远都会认为沅丫头好欺负,以后还会生事。”
苏老夫人不再年轻的面庞却让人感到异常踏实,她又对着颜沅说,“柔妃毕竟是你姑母……你俩是实实在在连着血脉的。
“三公主对……有心结,可你为无辜的人出头也无错。若柔妃将今日的事含糊过去,并未给你一丝公道的话——别怪我这个老婆子多嘴,以后也无需再想着那头了,国公府是你永远的依靠。”
颜沅被这番话说得,泪花儿在眼里打转,她从未想过外祖母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同苏衡一样的态度,不惜得罪公主,也不让她受一丝委屈。她趴在了苏老夫人的怀里,闷闷应了句,“好。”
苏老夫人又怕那几个嫡亲的孙女吃味儿,将姐妹三个都唤了过来,细细地嘱咐道,“以后要将沅丫头当成自己的亲姐妹看待,她身子弱你们就多照看些。以后都是要从国公府嫁出去的小娘子,这辈子都是一家人,家人之间便应相互扶持。”
“务必拧成一股绳,如今日这样伤名声的事,万万不可再发生了。”
几姐妹齐齐应是,苏老夫人见众人都答得诚心实意,这才让她们都早早回去休息。
刚出了四喜堂的门,苏含霏对着颜沅想说什么,但只张口唤了声“沅表妹”,便被陈槿身旁的一个大丫鬟叫走了。
那丫鬟看起来年纪不小,面容肃然。苏含霏看起有些怕她,不敢再说什么,只与姐妹们匆匆告了别,先走了。
“那个,沅……妹妹……”苏慕曦别别扭扭地走到颜沅身侧,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亲切地唤颜沅,见她不甚自在的样子,颜沅就知她要道歉。
颜沅直接挽过了苏慕曦的胳膊,既都是亲人,也不必讲究这些,她笑得冁然,“明日我无事,备些江阜的酥点,姐姐可要来昭雪居,一同坐会儿?”
苏慕曦脸色变得自然起来,果然道歉这样扭捏的话不适合她说,她点点头答应下来,便恢复了从前的活泼性子。
苏婉云一直在后面垂着头,离两人有几步远,小步挪着往前走。
颜沅见状,后退几步也挽过了她的手,脆声道,“婉妹妹当然也要一起来。”
苏婉云吃惊地抬起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含着喜意,亮堂堂地望向颜沅,糯声糯气地答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