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还是懒懒地靠着,空闲的时候再次打量这个他国王爷。
谢玉绥的样貌有别于邾国盛行的柔弱之美,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锋利,高挺的鼻梁下唇不点而朱,不说话时下意识轻抿,嘴角压出一条细微的线,看着不太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王爷,倒更像是征战沙场的将军。
不是什么假托的于岁,荀还是认识谢玉绥,谢玉绥自然也知道荀还是。
正因为知道,荀还是有些闹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又怎么会救了自己。
祁邾二国虽说面上看着一团和气,内里早已水火不相容,不过是碍于国情,一时兵马粮草都不足,不能妄自发动战争罢了。
谢玉绥就真没想补上两刀让他死个通透?
邬奉是个健谈的,跟着另外两个人一聊就好几个时辰,直到傍晚雪才小了下来,众人看着外面的天也不做耽搁。
酒肆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都赶着城门落锁前进城回家。
“两位与我们一同乘坐马车进城便是,车宽敞,足够用了。”邬奉得到谢玉绥眼神暗示,邀请两位一同前行。
李兰庭原本想拒绝,但看了眼外面天色已经泛了黑影,估摸着以自己的脚程想要赶到城门前还需些时辰。
虽说雪已经小,但是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真要走过去真有可能赶不上关城门。
李兰庭也不矫情,作揖应下:“那就得叨扰各位了,改日请各位吃酒。”
几人一同上了马车,荀还是坐在最里面。他现在身体极差,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力量在身体内游走,而后附着在上面,像是粘液一般附着侵蚀着经脉。
这种异样来得突然,以至于荀还是一时想不出对策,空有一身的内力,半点都使不出,当真就是个柔弱的公子哥了。
一路上邬奉还跟着哥俩聊着,来来回回倒是问出了不少话,顺便将这位安抚使的身份打听了出来。
据说这位安抚使背景极其深厚,父亲和兄长在东都任高管,至于为什么会将这个儿子扔到这么个不好不坏的地方——主要是他不学无术又花天酒地,在东都的时候没少惹事。
既看不住又指望不上,不如放到这么个地方逍遥自在,也就由得他去了。
这位安抚使到了这里后,百姓们没少吃亏,起初大家不熟识的时候,不少有模样的姑娘被夺了去,也不是没人闹过,但连个水花都没翻出来就被压下去了。
现在邕州城谁家里有个姑娘都不敢轻易上街,即便出门也要事先打听好,这位安抚使大人近日有没有出门的打算。
说是个官员,倒更像是个土匪。
荀还是靠在车厢上听得有一搭没一搭,这位安抚使他不熟,但他那个在东都任高官的爹确实很熟——正二品参知政事兼太子太傅,梁和昶,一个处于政治漩涡中心的人。
雪路难行,马车晃晃悠悠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城门口。
城门门口果不其然有人在排查,但这盘查着实有些敷衍,只掀开门帘瞅了一眼,在邬奉偷偷摸摸给对方塞了些银两后就草草了事。
邕州城周围既没有特别肥沃的土地,也没有要塞,身处在国家版图中间,驻军不多。
虽说官员分配齐全,但都安于享乐,除了个安抚使偶尔出来横行以外,百姓生活还算得上安逸。
进了城几人就告了别,邬奉牵着马车找了一间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没想到客栈只剩下两间房。
“我跟荀公子一间,你自己一间。”眼看着邬奉挠着头思考着要不要换一家的时候,谢玉绥突然开口,“看这情况,其他客栈估计人也不会太少,就先这样安排吧。”
掌柜的搓手笑道:“是了,这两间房还是恰巧客人刚走,这段时间很多文人墨客前来赏雪,还有些武林人士说要来寻宝。咱也不知道寻什么宝,在这待了几十年也没听说邕州城有什么宝贝,人家说有宝贝那就应该真有宝贝罢,所以镇上的客栈基本上都满了,连仓库现在都有人呢。”
邬奉迟疑地看着谢玉绥,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就见自家主子瞥了他一眼。
邬奉一噎,不吭声了,乖乖交了钱,拿了钥匙跟着两个人一起上了楼。
谢玉绥虽然没说话,但邬奉也从眼神里看出了意思——若荀还是出手,你顶得住吗?
邬奉顶不住,事实上他觉得自家王爷也顶不住,但这话他不敢说。
荀还是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主仆二人眼神交流,他现在就想找个床铺躺躺,跟谁一间房都好,当然自己一间更好,不过这两个人不会放他自己待着。
房门刚关上,荀还是没骨头似的倒在床上,看着谢玉绥一举一动。
眼看着他走到桌前坐下,翻开茶杯。
“王爷大老远的跑到邾国,不会就是为了跟在下同床共枕吧?”
咔哒——
茶杯落至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