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楼寒终于将伤处都涂满了药膏。他抬起头,看见陆归雪咬着唇,眼尾泛红一片,胸口微微起伏着,缩在一团软绒绒的被褥中,像是躲在巢里的幼鸟。
沈楼寒的眼中暮色沉沉,难以忍耐地泛起一点血色。
他简直想要抛开一切,就这样将陆归雪抵进被褥的深处,让那眼尾的红色蔓延到全身,又或是撬开那紧咬的双唇,让浅淡的唇瓣染上其它颜色。
但最终,他只是松开了陆归雪的小腿,哑着嗓子说:“师尊,好了。”
陆归雪感觉自己可能快要不行了,这时候哪怕是清浅的触碰,对他的双腿来说也像是浓烈至极。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收回双腿,将自己整个卷进了被子了。
“你回去吧。”陆归雪说完这一句,便埋下头,再也不敢抬头。
沈楼寒这次终于真的离开了,他走出房间的时候,鼻尖忽然掠过一缕转瞬即逝的奇异香气。
他在门外驻足,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书上说,鲛人有交尾期,每年一次,每次持续一月有余。
期间鲛人五感尤为敏锐,且常散异香,用以求偶。
而他的师尊,昨天刚刚在他面前,化成了一只鲛人。
等到沈楼寒离开之后,陆归雪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赶紧摸出一瓶清心露喝了下去。
一瓶的药效好像有点不够了,陆归雪只能又灌了两瓶下去。
双腿上奇怪的感觉终于消解下去,虽然还是疼,但至少不那么难受了。
陆归雪折腾了半天,感觉自己实在累得不行,干脆倒头就睡。
睡着之后,他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
梦里是无尽的荒漠,干涸的土地,沸腾的岩浆,天上的太阳和月亮并肩挂在一起,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烧干。
陆归雪在这没有一点活物的地方行走着,终于看到了一小株,快要枯死的枝叶。
干枯的枝干上挂着两三片奄奄一息的叶子,却是这个地方唯一的一丁点绿色。
快要枯死的枝叶旁边,还盘腿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粉雕玉琢般的小孩子。这孩子长得特别好看,但就是一脸冷漠,看着有点儿凶。
陆归雪喃喃自语:“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个小孩子?”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那孩子也看到了陆归雪,他皱起眉,语气有点吓人。
但是因为只有那么一丁儿高,还不到陆归雪腰间,所以凶也只能是奶凶奶凶的,对陆归雪毫无杀伤力。
陆归雪走过去,蹲下身来,平视着那个孩子,问他:“这是你的树吗?”
小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在他那张唇红齿白的可爱小脸上,实在有种很逗人的效果。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对陆归雪道:“树快死了。”
陆归雪知道自己是在梦中,所以想法也很简单,于是说:“这里太干了,要是浇点水也许就能救活了。”
小孩忽然低下眼眸,声音软软糯糯地,却好像是要哭出来:“没有水了,我怎么也找不到水,这棵树要死了。”
陆归雪即使在梦中,也不忍心看这么小的孩子哭。
所以他也有点着急的想,要是有水就好了。
就这样想着,陆归雪忽然身上一凉。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泼下来一大股水,直接把陆归雪浇了个透心凉。
那小孩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浑身的陆归雪,说不出话来:“你……”
陆归雪被浇得浑身,却还挺高兴。
原来他能控制梦境的啊,虽然还有点不熟练,但试试再来一次呢?
陆归雪心想,给这棵树浇点水吧,别浇我了。
然后他听到天际传来一阵雷鸣,原本干涸的世界里,忽然下起了一场大雨。
然后一大一小,两人一树,全被浇透了。
陆归雪看看自己,再看看面前的小孩子,心里很郁闷——这梦怎么听不懂人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