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人生在某个雨天突兀地转了个弯,无法控制地朝另外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记忆在乔志行一行人带着惊讶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戛然而止,季子随脸上没有笑容,可一双眼睛清澈透亮,直直看过来时,里面微光流转。
他就那样不卑不亢地站在三人面前,眼睛微眯,“我都听到了。”
乔志行一愣,他着实没想到季子随在听到这些话后会如此平静,玄苍仙尊是修真界第一人,他天资纵横,杀伐果断,是让无数修士向往的梦。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本该如高山的皑皑白雪的人物,本该由众人仰望的人物,竟然在两月前从凡人界带来了一位凡人。
偏偏这位凡人还说他是仙尊的伴侣,说得那么坦然,仿佛这是一件最正常的事情不过。
这件事震惊了整个青云宗,几位峰主和宗主的态度他们弟子并不知晓,但看季子随竟然没被赶出宗门,想必也是默认了。
乔志行三人皆是仙尊的忠实拥护者,看不惯这么一个凡人拉着仙尊坠入红尘。他们自然是不敢去质问仙尊的,就把矛头对向了季子随。
季子随没有空去猜测他心中所想,但他也知道只要在青云宗内,只要有玄苍护着他一日,这些人顶多逞点口舌。
再说,他跟玄苍结为伴侣之后才知道他是修真之人,也是对方温言柔语才肯跟来的。
“我要去给学生们上课了。”他早已想通这份道理,不想耗费精力在这种小事上,他眉头微皱又松开,微微一笑,“你们喜欢说就说吧,开心就好。”
他们喜欢做背后嚼舌根之人,他又何必随之浪费时间呢。
季子随脚步一转,从他们身旁走过,权当这是一天中最不值得记忆的小插曲。
就在朝霞铺满天际,几缕阳光伴随着霞光轻洒而下,温暖在瞬时驱散了山风中的冷意。
他走得潇洒自若,宽大的衣袖宛如翩跹的蝶翅,好似从冬去春来的群山之间飞出。
直到晨启堂的钟声响起,悠远而肃穆的钟声惊醒了呆在原地的三人。他们顿时忘了去为难季子随,脑海中被一张严肃的脸占据。
在他们飞奔过季子随身边时,季子随刚好掸了掸衣袖,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听说,今日晨启堂的课者是执法堂的阎戈长老。”
阎戈长老人如其名,行事严格古板,最看不惯迟到的弟子。
这句提醒宛如一击重雷把三人劈在原地,季子随满意地听着最后一道钟声拖着悠长的余韵消失,看见三人窜得比兔子还快,顿时觉得这听惯的钟声在今日格外悦耳。
他没去看三人的身影,施施然地朝晨启堂的相反方向走去。
不过略多走了几步,“启智堂”骨力道健的三个大字映入眼帘,随即而来的是窗沿趴着一排小脑袋纷纷缩了回去。
启智堂里面都在招入宗门却暂时没有师承的小孩子,他们天资一般,无法受到各大峰主和长老的亲自教诲,即使将来有机会能入内门,现在也只能放在这里由宗门安排的授课老师来教授基础知识。
这是一群还没入道的孩子,教授他们费心又耽误时间,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可以让从凡人界来的季子随授课。
都是一些三四岁的孩子呢,想到这,季子随的神情瞬间柔和下来。
“季先生来啦!”为首的孩子喊了一声,其他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小孩子立马安静下来,一双双懵懂干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季子随来到这里脸上才露出笑容,他站在按照小时候府内私塾如出一辙的讲台上,勾起嘴角,笑容温和,“大家都到齐了吗?”
稚嫩的声音顿时响彻整间教室:“到齐了!”
青云宗的凡人除了他就只有这么几个小豆丁了,但他也知道,他没有灵根,永远都只能是凡人,但这些小豆丁不同。
简短的互动之后,季子随带着笑意,抬手微微整袖,嗓音清润:“今天我们来学习新的一课《苍蓝地理图鉴》。”
许多小豆丁并不知道这个对他们略显晦涩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但看着季子随脸上柔和的笑意,就忍不住朝他看去,眼睛全都睁得大大的,闪动着期待的光芒。
因为他们知道,季先生要开始讲故事了。
太阳已经跃到半空中,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楹,有一缕刚好落在他垂落的乌发上,映衬得那本就乌黑的长发如同流光的上好黑缎。
玄苍隐蔽身形站在窗户边缘,静静地看着学堂内和谐的一幕。那些难懂的地理图鉴被季子随穿插在有趣易懂的故事中,让那群孩子听得津津有味。
微风徐徐吹来,堂外的琼花在春风中开始零星盛开,如雪的花瓣在枝头微微颤动,玄苍突兀地想起闭关前的那晚在手中柔腻而颤抖的肌肤,雪白中泛着微红,比他所见的任何美景都要动人心魄。
他跟季子随已经一月未见,出关了才知道他领了启智堂的差事,他没有想自己为何会匆匆赶来,只是当心思一动下就如此做了。
启智堂的授课不过半日,季子随知道这些小豆丁下午还有武课,他讲课讲得口干舌燥,也不知道玄苍在堂外站了半个时辰才走。
“季先生,明日你会给我们带糖点吗?”一下课,这群孩子就水泄不通地把他围住,最小的已经在吞口水了。
季子随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又顺手把旁边小豆丁头上的小揪揪抚顺,“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