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礁石路,盛钰看过很多次这张象征濒死的白色问卷。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无力,因为当时的他知道,自己还能动,就能活下去。正如现在的他知道,自己动不了,无法坚持。
那张问卷被结在冰块里。
离他很近很近,也就一两厘米的距离。
这也意味着,冰块已经结到了面前。
憋了足足几分钟的气,又憋了几分钟,这已经超出了他的闭气时间。更多的水淹没鼻腔,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张口呼吸,水流却歹毒的钻入口中,滑向呼吸道,侵占最后一丝希望。
红毯上需要签名,粉丝递来的照片上需要签名,合同上也需要签名。签了几万次自己的姓名,那两个字明明已经烂熟于心,闭眼就能完完整整的书写下来,最后却要死于无法签名。
可笑,可叹。
盛钰缓慢的闭眼,听着冰层凝结的声音。
兹啦啦的,很是催乏。
他好像,有点想睡了。
大脑越来越沉沦,意识也越来越模糊。那些冰层还在兹啦啦的响。声音好像变得比之前更加大,也更加急促与疯狂。
堵着耳膜的水流似乎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盛钰一个激灵,听清了万鬼哭嚎的声音。
……是在悲送他的退场吗?
盛钰一下子睁开眼,愣愣看向前方。
有一团巨大的黑色火焰凌驾于眼前,火焰不断侵蚀着厚重的冰层,同样也侵蚀着紧紧抓住火焰不放的人。隔着冰层与水,根本看不清那是谁,但盛钰看见了魂火的边缘,正缓慢的化成铁状,畏惧的抖搂焰火,与冰层相融。
这个人是傅里邺。
盛钰缓慢的反应过来。
困着手的冰层被火焰烧化,逃脱了冰的束缚,手腕却还是动弹不得。
他好像已经被冻僵硬了,感觉不到这只手还是自己身体上的一个部位。只能迟钝的看着另一只手覆盖上自己的手背,紧紧握上炭笔。
这一刻的触觉无比清晰。
手背上炽热无比,仿佛正紧紧握着他的那只手刚从火焰上抽出,手心全是血肉模糊,十分黏滑滚烫。好像能越过表皮,直接与血肉接触。
炭笔微动,歪歪扭扭写下他的名字。
有血水顺着他的手腕流下,一滴一滴砸在白卷之上,洋洋洒洒晕出几处玫红。
——是否死亡,‘否’。
看见那个否字,盛钰才迟来的感觉到真实感。有人紧紧搂着他的腰,带着他脱离冰层,脱离年少溺水的阴影,一跃出水面。
还没有来得及动,他就已经被面前的人牢牢摁入怀中,仿佛要揉碎在怀里的那种抱法。
“傅里邺,你的手……”
察觉到拥着他的人正不断颤抖,手心血肉模糊,却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摁着他的腰,愈发用力,暖热的鲜血直接越过了衣服,直接传达到被冻僵的腰侧皮肤上。
这人好像比他还要更绝望。
盛钰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轻拍傅里邺的背,说:“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傅里邺声线颤动的厉害:“你刚刚差点……”
“听我说,我已经没事了。”盛钰加重音调,强行将傅里邺从无尽苦痛中唤醒,笑道:“这游戏到底是怎么鉴别笔迹的,我字哪里有那么丑。”
他想要借着玩笑话,让傅里邺放轻松。但好像这句话没有起到一丝一毫的效果。
傅里邺将头深深埋在他的颈窝处,声线沙哑到不行:“这个否字,是我这辈子写下最亮眼的一笔。”
盛钰哑然抬眸,正巧就看见红毛和廖以玫就在对面,距离也就一两米。
廖以玫已经重新接过魂火,她脸上的表情和红毛简直是一模一样。
两人皆是面色空白,仿佛刚刚看见了什么震撼到极点的事物,现在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