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悯之循例往她的腕上覆了方白帕,指尖轻落在她的腕脉上。
良久,他轻轻颔首,收回长指。
“热度已经褪下,公主这几日好生休息,应当便会无碍。”
李羡鱼莞尔,再度向他道谢,又道:“之前顾大人给母妃开的方子极有用。母妃如今夜里能好睡,白日里,也不再闹着要家去了。”
她将袖子放下。
如往常那般,轻声细语地与他说着母妃的事,又问他一些要留意的事项。
而临渊始终只是立在支摘窗前淡眼看着,一言不发。
直至秋风自敞开的支摘窗里拂来,带起立在窗前的少年半束的墨发飞扬,腕上的金铃清脆作响。
李羡鱼身子一僵,语声骤然顿住。
她这才想起,方才玩藏猫用的金铃还戴在临渊的腕上。
她忘记替临渊解下来了。
她双颊一烫,与顾悯之说母妃的病情时也从一开始的流畅变得磕磕巴巴起来。
好容易将话说完,趁着顾悯之垂首提笔,去写药方的时候,她匆匆看向临渊。
顾悯之便在旁侧,她不好开口,只是一壁对着自己的手腕做了个解下藏起的动作,一壁用眼神示意他,快些将手腕上的金铃取下,藏起来。
临渊却像是没看懂。
只是立在窗前淡淡垂眼看她,纹丝不动。
而那枚金铃仍旧在秋风里清脆地响着,一声一声,令李羡鱼的耳缘渐渐红透。
她想,顾大人一定是听见了。
他一定知道,她那么大还喜欢与人玩藏猫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取笑她。
顾悯之却并未提起此事。
清脆入耳的金铃声,他置若未闻。只是轻轻将手中的湖笔搁下,如常叮嘱李羡鱼:“之前的方子既然有效,便先不必更换。这张方子,是给公主,以防之前的药物伤身所用。公主不必用得太过频繁,三日一服,三服即止。”
李羡鱼轻颔首,将方子收好。
一场平安脉,便也行至尾声。
李羡鱼正想起身送顾悯之回返,偏殿的槅扇却又被叩响。
竹瓷站在槅扇外,手里捧着一只红木托盘,盘中则是一碗甜酪。
她对李羡鱼道:“公主,甜酪蒸好了。”
李羡鱼轻轻颔首,示意竹瓷将甜酪放到顾悯之面前。
她莞尔:“这是披香殿小厨房里做的甜酪。吴嬷嬷的手艺格外的好,哪怕是御膳房里的都比不上。顾大人快尝尝。”
甜酪装在碗中,并不似其余的糕点那般便于携带,顾悯之便颔首,执起搁在盘中的银匙。
而临渊的视线仍旧落在她身上,眸色深浓,却又带着些微的寒,像是不掌灯的冬夜。
李羡鱼被他看得心底发虚,竟生出自己一碗水没端平的感受来。
而顾悯之的仪态端雅,甜酪又是新蒸出来的,尚且滚烫,用得便又格外慢些。
一分一秒,度日如年。
李羡鱼坐在椅子上,渐渐被临渊看得有些支持不住,只得侧过脸去,小声对竹瓷道:“竹瓷,你再去小厨房里走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
她想了想,大方道:“你将每一样都拿些过来。”
竹瓷应声。
李羡鱼这才放下心来,努力忽视临渊的视线,端坐在椅上等候。
很快,竹瓷便提着食盒回来,问李羡鱼:“公主,是照例将点心用荷叶包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