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拿吧。” 小舟对陈老师腼腆道谢:“那我就要荔枝的,谢谢陈老师。” 陈老师拿了两瓶汽水回来,也泡好了茶,正式开启话题。 她并没有和江寄谈,而是直接和小舟交流,江寄反而像是不重要的 小舟很喜欢这份工作。 对于其他大学生来说,兼职赚钱的成分更高,但对于小舟,却是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他能有机会和那些补课的学生一起学习。 小舟很感激愿意给他机会的江寄以及陈老师,但难免良心不安,总觉得偷占了机构的便宜。 但陈老师笑吟吟地看着他:“你后头还有没有空?要是有,就先留下来挑几个科目的卷子做一下,我这还攒着之前期中考的质量检测练习。或者你拿回家做也行,做完以后都带来,我找老师们帮忙改一下,最近几天课表会出来,没事的话你就直接来,帮点忙,提前认识下配班的老师们,先去听听他们其他大班的课。” 小舟乖乖地应:“老师,我可以先留在这做一会,然后再把剩下的卷子带回去吗?一两天后拿过来给您。” “行。” 江寄见他们聊得还不错,就和小舟说:“那你先在这里做卷子,我回学校,做好了打电话给我。” “你有事的话赶紧先去忙。” 江寄仔细看小舟,见他整个人的状态的确是自然放松的,才彻底放下心,伸手揉了揉他脑袋。 “好,晚上回家聊。” 江寄人走后,陈澜和小舟加上微信,顺便调侃了一下不在的江寄。 “他人在这,我就觉得我也是学生了。” 之后再聊,也主要是薪酬待遇方面。 陈澜坦言说:“孩子,你这样的情况,我不至于让你给我白干,但工资肯定是要比别人要少很多的,你能接受吗?” 小舟点头。 最终,陈老师给出的薪酬是每天只给小舟150块看晚自修的钱,白天的工资则和小舟的学费相抵扣。小舟毫无抱怨,现有他得到的,早已远超他本可以得到的了。 小舟心里做好决断,面上仍然很乖顺,他在陈老师办公室找了个地方开始做卷子,先挑了自己还有点基础的语文和英语,把其他科留到之后。 中途陈老师另有事,几进几出办公室,但小舟仍然埋着头。卷子当然不可能都写满,小舟只能最大限度地去填,他很专注,很认真,在填答案,在填自己过去的遗憾。等小舟放下笔,外头早已经开始亮灯光。 小舟适可而止,机会已经握在手中,但这不是他失约另一个人的理由。 小舟先给江寄发消息:我结束啦。 五点半的高峰,谁来赴谁约,都是一场奔波。 小舟不愿意江寄为自己前后辛苦,还要忍受堵车的苦。 他竟然很主动地提议,第一次做两人之间的决定。 [你不用来接我,我坐车去找你,我们今晚吃学校食堂吧。] 总有这样的意外,爱的人才相互协商退让。马路的车光,折射成教学楼办公室的灯光,还有聊天框为他亮起的光。 [好,路上小心。人文楼知不知道哪里走?我在5楼515办公室等你。] 晚饭被拉长,等待穿插其中,江寄回过神时,他竟发现自己握着手机发了五分钟的呆。他的从容不迫,他的强势有度,在这一刻兵败如山倒。 江寄起身,整理他的桌面,无从下手;整理他的书柜,不是重点;最后他还是回到桌前,开始整理桌面。 灯被点到最亮,不做学术做家务,学术殿堂干脆作为检阅现场,直到这一切被无心的人戳穿。 “江寄,还不走啊?” 宋老师的办公室在隔壁,他要走了,还偏要问一句别人走不走。 江寄停下手里事情,对宋老师点了点头:“等人。” 他说得简扼,宋老师还以为是等学生,一看表,为之叹服。 “那我估计六点半都结束不了。我是打死不约学生这个点钟谈话,单这个肚子就遭不住饿。” 也正是碰着人,宋老师一下子想起事来:“江老师啊,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女孩,算是我半个小辈,知根知底,人很不错的,你为什么推了啊?” 对方是好心,更是朝夕相处的同事,所以江寄的回答也比较客气。 “宋老师,抱歉,我目前的人生规划里还没有考虑过这方面。” 宋老师也听得出是场面话,笑道:“是没考虑谈个恋爱结个婚,还是没考虑相亲这种方式?” 江寄淡淡勾了下嘴角,这个话题也就过去了。 也就在这时,小舟来了。 办公室里听到动静的两位老师扭过头来,只见小舟抓着单肩书包的背带,整个人笔直地站在门口,被走廊的白炽灯一照,又奶又乖的模样。 江寄当即就说:“小舟,进来吧。” 等小舟走近的时候,江寄更是主动为其介绍:“小舟,这是宋老师。” 小舟就礼貌地和宋老师问好。 一开始宋老师还真以为这是同事手下带的学生,结果看江寄给人家卸了书包,说的还是今晚吃哪家食堂的话语,当下就笑乐了。 “好啊你小江,不说实话,想把我忽悠过去呢这是?” 刚来的小舟不清楚前因后果,神情一片茫然。当了多年老师的人哪一个不是火眼金睛,就算大学老师也一样,宋老师既看出小舟是性子软的那个,更看出两人关系匪浅,于是尽对着小舟打趣。 “小同学,你和江老师什么关系啊?” 小舟下意识去看江寄,他不知道面对江寄身边的人,该怎么合理而得体。 而这时候的江寄,永远是最从容不迫。 他说:“是我家里的小朋友。” 而在桌子下,他却握了一下小舟的手,好像抚平小舟很久没拿笔的酸痛。 于是一张桌面,台上台下,他都演绎得完美无瑕。 如果非要露馅,那一定是小舟这个搭档失误频频,眼神不看观众看同伴,竟还发呆。 “晚上吃什么?” 江寄说的话是关切还是提醒,但他也不看观众,那就不重要了。 关心堂而皇之:“蟹粉小笼包,这一周南区教工食堂的限时特色菜,再点份酸辣汤你喝,水果等回去再买。” 这份旁若无人的和谐气倒了孤寡。 宋老师大哼一声:“谁家里没小朋友了!我也去接我闺女吃饭!” 扭头就走。 小舟还以为坏了大事,江寄却径直说:“他女儿也在江大,读法律。” “别管他,这个点钟了,他女儿才不会和她老子吃饭。” 偶尔一两次,江教授也会“下凡”。 去食堂路上,江寄还关心了小舟的薪酬,得知陈澜给他的报价,点了点头。 “虽然是拜托了对方帮忙,但也不需要一味退让,本身有的权利不能割给别人。” 晚饭在江寄说的那些食物基础上又添了一些,最后的菜色口味都令两人满意。 做题消耗脑力,小舟吃得尤其多,然后迎着冷冽的寒风有规律地均匀打嗝,每下两台阶,就打一声嗝。 江寄走在前头,食堂的旋转楼梯有一点不好,灯偏黑,地板还是瓷砖的。 “走慢点。” 男人嘱咐道。 但年轻的生命从来不考虑过这点小事,他只为他在乎的忧愁。 “嗝……怎么停不住嗝……!” 非常忧虑,小小的打嗝一下子成了不治绝症。 江寄牵着人,这条长长的楼梯交给他,一路上小舟只需要放心地打嗝。 “我车上有热水,等会喝一点。” “嗯嗯……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