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有人敲了鸣冤鼓,那县衙就得出面升堂。
因为这个鼓,就是为了给百姓打官司设立的。
“牛天明负责组织皂房差役出堂,胡铭、孙成、宝来你们个去换官服,然后在县衙小侧门外面等我。”
陈庚年将未说出口的工作计划咽下,严肃道:“一刻钟后升堂。”
“是!”
众人回过神来,不敢耽搁时间,各自进入状态去忙碌。
等所有人都走后,富春看向陈庚年,忧虑道:“大过年的,有人来敲鸣冤鼓,该不会出现什么命案了吧。”
这种是最麻烦的。
陈庚年揉了揉眉心:“暂时还不清楚,待会儿就知道了。”
希望别跟富先生猜测的那么糟糕。
一刻钟后,换好官服的陈庚年,急匆匆去县衙小侧门,和同样换上官服的胡铭、孙成、裴宝来人汇合。
按道理来说,从差役服换上官服,肯定是开心的。可现在人的兴奋,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鸣冤鼓声给冲淡了。
走进县衙之前,陈庚年低声询问道:“去打听了吗,因为何事鸣冤?”
然而诡异的是,这人神情古怪,没有一个人回话。
最后还是胡铭讷讷道:“县太爷,你,你进去就知道了。”
陈庚年闻言蹙起眉头,隐隐有了猜测。
而等他走进大堂,坐在公案桌上以后发现,事情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
打官司的双方,是百多位佃户,和十几位乡绅老爷。
这些乡绅当中,包括陈申、裴仲、胡志峰、孙元河等人,潦草一扫视过去,妥妥的‘全衙门所有人的爹’。
大过年的,县太爷和衙门差役的爹,去县衙报官跟百余位佃户打官司,这还是县太爷搬进新县衙的第一天!
这事儿简直自带话题度。
不出一会儿,县衙外面就围了老大一群人,全都瞪大眼睛看热闹。
据说是佃户们集体辞工不想再给乡绅老爷们干活儿,乡绅们不同意。
双方刚开始还在商量。
可后面越来越多的佃户听说后,纷纷开始闹辞工,这下乡绅们彻底慌了。一旦这些佃户罢工,那他们各家的田地怎么办,全都得荒废啊!地主乡绅家里粮田荒废,这跟破产有什么区别!
最后实在没办法,干脆一咬牙,报官!
可这样一来,就会有个微妙的问题。
众目睽睽之下,县太爷是会选择帮理还是帮亲呢?
县衙很快宣布了升堂。
这两拨人,林林总总超过百位,一进来后,整个县衙都被塞满了。
皂班差役们都准备喊‘恶无’‘无恶’的口号了,眼神一撇,瞧见自家老爹们怒气冲冲走进来,齐齐傻眼。
但佃户们可不管这些。
其中一个脑子灵活的被推作话事代表,进门就跪:“县太爷,您要给草民等人做主啊!草民等人以大江村佃户为榜样,也想开垦自己的田地,收自己的粮食,盖新房过上好日子!所以和乡绅老爷们协商,夏收过后解除劳作契书,但这群老爷们愣是不肯放人!”
“放屁!契书都签了,哪里是说解除就能解除的!而且当年你们来投奔,说是吃不上饭要饿死了。那个时候江县闹饥荒,我们几个家里虽然都不容易,但也咬牙把你们收下了。这么多年,哪点亏待过你们!”
裴仲不愧跟裴宝来是父子俩,连暴脾气都如出一辙,听到那佃户的话,当即怒道:“而且你们要是走一个两个,我也就准许了。可你们一下子全都要走,你们都走了,我的地怎么办,难不成全都得荒废?”
佃户们闻言有些心虚。
可还是反驳道:“老爷们的恩情,我们都记得,所以这次解除契约,也愿意做赔偿。人都是奔着好日子去的,不能因为曾经受过你们的恩情,就要一辈子给你们做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