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都是他夜里晚归,难得一次叶嘉白日里不在。
背阴的窗户又光罩着他身上一层浅浅的银辉。他眉眼一柔和,眼中便好似解冻的湖水波光粼粼的。叶嘉也没说话,就睁着一双眼睛盯着他瞧。周憬琛没动,任由她盯着。但过了一会儿,周憬琛的心却莫名其妙地提了起来。
叶嘉才慢吞吞地收回了目光,拍拍衣摆站起来:“我去弄晚饭,你过来帮我烧火。”
心中默默松了口气的周憬琛:“……好。”
叶嘉率先走出屋子,周憬琛跟在她身后。目光落到她的纤细的脖颈和窈窕的背影上。刚才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叶嘉开始嫌弃他了。那眼神凉的他都隐隐心惊。
两人出了屋子,不知何时来了两人。柳沅和陈世卿。
此时陈世卿一本正经地跨坐在小马扎上。皱着眉头,斜着眼睛瞄叶四妹手里的动作。有样学样地在摘菜。陈世卿的动作挺标准,他旁边的柳沅就没那么努力了。那一大筐的菜差点被他给嚯嚯干净:“这东西好吃,没想到洗起来这么麻烦……”
叶嘉:“……”这两人什么时候来的?
蹭了一顿饭,周憬琛跟柳沅三人又匆匆离开了。周憬琛这家伙这段时日这么忙么?既然这么忙就好好的做事,这么赶还跑回来作甚?
心中不解,叶嘉晃晃脑袋又回了屋。
等了好几日,叶嘉想要一个能识字懂得招呼客人的掌柜,不拘男女,牙行那边找了几个人叶嘉都不满意。趁着下午叶四妹跟余氏卤肉的时候叫上孙老汉驾车出去。先是去了牙行看了一批人,没有一个能达到叶嘉的要求,要么就是不识字,要么就是口齿不灵。
这个小地方想找到识字的人真的是难。想着,她扭头又叫孙老汉调头去沈府。
说起来,这个府邸虽说如今是周家的了。但余氏跟叶嘉都住惯了如今住的那个院子。离驻地近,二来去街上方便。不到实在住不下,叶嘉其实是不大乐意搬来这边。
沈府就在东街,府邸正大门的牌匾还没摘下来。叶嘉过来的时候府邸里大门没开。她是绕了一道从角门进的。沈家的院子是那等仿照着中原地区,又融合了西北的地域风格建造的屋子。墙体较厚,院落也很深。一重门深入一重门,进去光是绕路都要走上许久。
沈家的人大多已经被收押,空荡荡的院子里没几个人在洒扫。先前被周憬琛拉过来的那些个姑娘,如今是一个没瞧见。
不知走了多久才到后院的一处花厅,叶嘉去坐下,仆从已去将二十来个姑娘叫过来。
人叫来了也没进花厅,就在院子里头站着。
叶嘉还没出来时,在外头站着的姑娘全然没有上次在周家的乖觉。吵吵闹闹的,甚至有几个姑娘闹起来不知说到了什么,出来的叶嘉都听见了巴掌声。
她眉头一皱,沈府的老奴立即就呵斥了:“住手!闹闹闹,成何体统!”
原来,是几个姑娘因为有人受到特殊照顾而引起众怒了。叶嘉问了一句何事,其他人立即七嘴八舌地到起了豆子。一个嗓门大的,直说她们好多姑娘都被安排挤一间屋子,下人睡的大通铺最那种差的。说这里头有姑娘被单独安排住。
不仅如此,还有人信誓旦旦说自己有次撞见其中一个林夕月的姑娘勾搭男主子。
那人眼睛瞥向叶嘉的方向:“夫人,林夕月和柳溪两人都是照着扬州瘦马来调教的,勾男人最有一套!夫人可千万别被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给骗了!”
叶嘉眉头皱了起来。
那林夕月立即辩驳:“夫人,不是他们说的这回事儿!”
她一边说一边眼泪都流下来道:“大人先前确实单独与奴家说了话,只是昨夜送奴家等过来本就是晚上。大人只是有些事儿要询问奴家。”
“什么事?”有人立即咄咄逼人道,“大人英明神武,能问你什么事儿?”
那林夕月觊着叶嘉的脸色,欲言又止的。她咬了下唇许久,才犹犹豫豫地提出借一步说话。叶嘉倒不是担心周憬琛会做什么事,并非是她自信,而是叶嘉太清楚周憬琛这人看着随和,其实骨子里十分高傲。说过的话会兑现,不屑于鬼祟之事。
叶嘉看了她一眼,没拒绝。
两人到一边,那林夕月似是不敢说。许久才压低嗓音道:“夫人,大人是因着知晓奴家懂一些妇科医术。才留奴家下来,单独问了奴家些避子之事。”
说完,她神情有些担忧地看向叶嘉。
叶嘉一愣:“避子?”
“是。”林夕月咬了咬下唇,“大人似乎不想要子嗣,问奴家要了一副伤身极小的避子汤药方。”
叶嘉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那姑娘见叶嘉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顿时一咯噔,面上那担忧的表情显得有几分僵硬。似乎没想到叶嘉听到这样的话没什么反应。她偷摸地瞥叶嘉的眼神被叶嘉给逮了个正着,顿时将脑袋埋的更低。叶嘉就这样坦然地看着她。
林夕月被叶嘉看得紧张,面色几变后晦暗下来,又添了一句:“那汤药是给男子喝的。”
叶嘉:“……”
……司马昭之心,叶嘉的耳尖却默默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