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她一路狂奔回家,因着才吐过,进家门时双眼前还闪烁着星光点点,险些扑到在地,但她还是自己扶着自己的腿,一步一步挪进卧室里,看着难得安静地闭目养神的阮清,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nbsp;nbsp;nbsp;nbsp;那是2011年,她十四岁。
nbsp;nbsp;nbsp;nbsp;宋修仪没有父母,阮盛意脑子又灵光,带着那两天都还挺清醒的阮清,抢在所有亲戚还没反应过来时办好了所有的后事,于是所有的财产顺理成章地归了她们两个人,连带着阮清这几年陆陆续续做的工作,是一笔相当不菲的收入。
nbsp;nbsp;nbsp;nbsp;阮盛意抱着阮清哭了很久,她喑着声音说终于熬出头了。
nbsp;nbsp;nbsp;nbsp;那时阮清只是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一言不发。
nbsp;nbsp;nbsp;nbsp;“……很多年后,在阮清终于疼的受不了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个慈爱的笑容的含义。”
nbsp;nbsp;nbsp;nbsp;“因为,熬出头的,只有我一个人。意外带走了那个人,而病魔带走了我的妈妈。”
nbsp;nbsp;nbsp;nbsp;阮盛意讲到这里是已经干了泪痕,她已经哭累了,将近十年的时光几乎带走了她所有的眼泪,以致于现在哭的时候,总是哭一会儿就枯了。
nbsp;nbsp;nbsp;nbsp;再也不会有比那段时间更难捱的时光了。
nbsp;nbsp;nbsp;nbsp;她挑挑拣拣地讲完了过去的故事,至于一些太恶心的,一些太痛苦,以及一些长久的遗憾,就没必要去讲了不是吗?
nbsp;nbsp;nbsp;nbsp;比如,没必要告诉萧温妤她也考上了邺城师大,只比她小了三届而已。
nbsp;nbsp;nbsp;nbsp;她吸了吸鼻子,道:“我以前还有个名字,叫阮安,安心的安,安宁的安。后来,阮清离开前带已经成年的我去改了名字,叫阮盛意。”
nbsp;nbsp;nbsp;nbsp;帐篷内是久久的沉默,良久,久到阮盛意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讲的太多了的时候,穿过时代尘埃而来的暖黄色的声音在她耳旁轻轻响起——
nbsp;nbsp;nbsp;nbsp;“安安,真的长成了很优秀的大人了。”
nbsp;nbsp;nbsp;nbsp;不是幻听,而是女人用她天生就分外柔美的声音,为阮盛意造了一场幻梦。
nbsp;nbsp;nbsp;nbsp;尘埃中的日历翻了一页又一页,终于在24年底,翻到了可以做梦的一天。
nbsp;nbsp;nbsp;nbsp;阮盛意紧紧拥着自己的梦,哭哑了的嗓子带着渴求,颤着说:“萧温妤,我真的好喜欢你……”
nbsp;nbsp;nbsp;nbsp;“我真的好喜欢你。”
nbsp;nbsp;nbsp;nbsp;她似乎变成了一个复读机,只会趴在人的肩膀上说这一句话,反反复复地讲着这一句话,哪怕嗓子又哑了几分也无所谓。
nbsp;nbsp;nbsp;nbsp;萧温妤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一下一下,良久,低叹一声,吟道:“我也是啊。”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什么时候喜欢的呢?
nbsp;nbsp;nbsp;nbsp;萧温妤倒着水,不由自主地问自己。
nbsp;nbsp;nbsp;nbsp;倒也不是她自恋,可某个人今天哭完之后有些太像小孩儿,哼哼唧唧地说想喝水,仿佛下一秒就会哼哼唧唧地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nbsp;nbsp;nbsp;nbsp;好像是,那家伙把已经推送过来的酒杯收回去后,这个又笨又怂的小老板,就已经吸引了她的目光了吧?
nbsp;nbsp;nbsp;nbsp;后来那些试探太呆了,笨的完全不像一个二十七岁的人,但一想到初见那晚听到的初恋,仿佛后来的一切愚笨都有了可以被理解的理由。
nbsp;nbsp;nbsp;nbsp;可那双眼睛,真的好亮啊,让人忍不住想陷进去,想靠近她。
nbsp;nbsp;nbsp;nbsp;萧温妤转过身,靠着车门,一手抚着后颈,微微叹了一口气。
nbsp;nbsp;nbsp;nbsp;上一次她和那个人拉扯了好几个月都被大猫女士嫌快,这一次……更快,还带着这么一个小家伙,大猫女士不知道会怎么骂她了呀。
nbsp;nbsp;nbsp;nbsp;她莫名有点怵。
nbsp;nbsp;nbsp;nbsp;“你,在叹什么气呀?”
nbsp;nbsp;nbsp;nbsp;刚哭过的人简单收了收帐篷,扶着自己的脖子自车后走出来,抿了抿唇,“那个……是我哭的,让你心烦了吗?”
nbsp;nbsp;nbsp;nbsp;她好像确实哭的太久了,久到她现在眼睛都还肿着,声音沙哑又低沉,听起来就有些……脆弱且烦人。
nbsp;nbsp;nbsp;nbsp;萧温妤无奈一笑,扬了扬手,“过来喝水。”
nbsp;nbsp;nbsp;nbsp;“还好我带了一个超大保温杯啊,来试试还热不热。”
nbsp;nbsp;nbsp;nbsp;有些心虚怯懦的人走过来,接过水,同样抵靠在车门上,目光微微垂着,看着手中尚还冒着热气的杯子,微闪躲着云中缭雾。
nbsp;nbsp;nbsp;nbsp;她这一步,应该走的是对的吧?
nbsp;nbsp;nbsp;nbsp;“害怕啦?”萧温妤轻轻碰了碰她的额角,“怎么不说话了。”
nbsp;nbsp;nbsp;nbsp;“……你刚刚。”
nbsp;nbsp;nbsp;nbsp;萧温妤牵了牵嘴角,“我在想,怎么把你领回家介绍给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