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阳光太盛，晃得人眼花，路行川怔了怔，才想起应该怎么微笑似的，有些迟钝地扬起嘴角，果真从善如流地说：“宁哥，离婚快乐……”
他那迟疑的样子实在呆愣得可爱，姜以宁难得轻笑出声，见姜以宁笑得开怀，路行川也不自禁地跟着笑，笑容的弧度大了些，颊边便显出一点浅浅的酒窝，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少年气。
好像笑得太傻了点，路行川停顿几秒，嘴角动了动，收敛起似乎不够成熟的表情，语气尽量自然地问：“那你现在准备走了吗？”
姜以宁点头：“不过还要先去向翟老先生道个别。能这么顺利拿到离婚证，都多亏了他老人家。还有你，谢谢你，行川。”
路行川摇了摇头，表示不用谢，低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又主动道：“爷爷在书房，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两人于是并肩同行，身后追上来的翟湛英正好看见他们的背影，路行川状似不经意地回头，轻飘飘的一眼，阴沉的视线撞上男人紧盯的目光。
而后他很快转过脸来，仿佛什么都没看到，面上仍是笑着，看不出一丝阴霾，和姜以宁继续边说边走：“宁哥，等一会儿你打算去哪里，回家么？我送你……”
他们低语的声音渐行渐远，靠近的身影看起来亲昵般配，翟湛英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枚戒指，拳头用力攥紧，手背青筋鼓起，胸腔中涌起前所未有的酸涩和无力感。
翟湛英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死死盯着那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充血泛红的眼底逐渐爬满瘆人的阴狠。
离婚证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第一笔现金也打到卡上，其余的补偿则会在之后陆续由专门的律师交接，除了现金外，还包括数处房产和几家子公司的股权。
姜以宁并未拒绝接受这笔不菲的分手费，虽然对于翟湛英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总不能让他什么代价都不付出。
还有留在颐园别墅的那些钢琴和奢侈品、珠宝字画之类的，属于无偿赠与的礼物，所有权都归姜以宁，他若不想带走，便全部打包送去拍卖行，自有职业经理人负责出手变现，无需他再为此烦心。
姜以宁离开翟园，也没有回姜家，而是先回了一趟之前租住的房子。
翟老爷子派了司机送他，路行川也和他一起，到了地方便让司机不必再跟着了。
气派的豪车驶离破败的城中村，姜以宁和路行川走进狭窄的小巷，一路回到出租屋，打开紧闭的铁门，看到陈旧却整洁的屋子里熟悉的陈设，忽而有种这才是“回家”的感觉。
翟弘礼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的宝贝孙子继续住这种地方，路行川往后便要住进翟园，这间小小的两居室，少了一个人就再称不上“家”，姜以宁这次也是回来收拾东西，准备搬走的。
他来时带的行李就不多，走时也不过多装了一双鞋。
是路行川买给他的那双，另一双补好鞋底的皮鞋，因为鞋面疏于打理起了些皱褶，在他跟翟湛英回去的时候就被不知情的保姆当做旧物一并扔掉了。
姜以宁当时便庆幸，还好丢的不是这双。
虽然这大概是他穿过的所有鞋子里最便宜的一双，但意义却格外不同，姜以宁仔细地把擦干净的小白鞋收进鞋盒、装进行李箱，路行川也整理好了要带走的书，背着单肩背包，很顺手轻松地拎起姜以宁装满的行李箱。
年轻人手长脚长，没两步已走到门口，回头问姜以宁：“宁哥，接下来去哪儿？”
年纪轻就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姜以宁想起小时候，家里爱叼拖鞋的小狗，无奈地笑一笑，也没纠结这种小事，最后回望了一眼屋内，抬脚往外走，关上了房门：“走吧。”
李黎最近很受挫败，明明又拿到一个月的金牌销售，分店新店长的位置却还是被区域经理给了另一个男同事。
不管做哪一行，年轻女孩儿总容易被轻视，业绩做得好了要说你是靠出卖色相，做得不好就说果然女人不适合做这项工作，想得到和男同事同样的待遇，往往需要付出加倍的努力。
好在李黎一向乐观，沮丧了一阵又振作起来，没有客户的时候就在工位整理资料。
这两天她还在研究视频剪辑，也想试着做做自媒体，像那种“X总，带您看看您在海城几千平米的家”的短视频，在几个社交平台上都很火，互联网卧虎藏龙，还真有富豪看到后买下成交的例子，引起一阵房产中介进军视频号的热潮。
不过那样顶级的房源可遇而不可求，通常都到不了她手上，李黎默默叹息，什么时候她也能赚上一笔天价佣金就躺平啊？能不能突然天降一个大客户，用钱砸晕她！
唉，天上哪会掉馅饼，还是做梦来得更快。
但现实容不得打工人做梦，她猛喝了一口无糖冰美式，提神醒脑，又继续埋头敲起键盘。
有节奏的打字声突然被同事的声音打断：“李黎，有客户找你。”
听到有客人找，李黎停下打字，抬头站起身来。
因为没有提前预约，她也不知道会是谁找自己，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了一下仪容，面带职业化的微笑走向会客区。
只是远远望一眼，她就认出了对方：“姜先生？”
毕竟姜以宁的脸实在让人很难忘记，李黎记得是在两个多月前了，他在自己这里租过一套城中村的小单间，没隔几天还补过一次漏水的天花板。
那套房的另外一位租客小路，李黎的印象也很深，是个很年轻的大学生，人长得高大帅气，虽然经济条件不大宽裕，性格却很好。之前她带他看房，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几个小流氓言语骚扰，还是他挺身而出帮她赶跑了坏人。
而小路今天也在旁边，两个风格各异的大帅哥并排坐在沙发上，画面很是养眼，李黎却无暇欣赏，只关心地问：“小路也在呀，你们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是下水道堵了还是墙又漏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