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三有心想挽回,缓和跟两个子女的关系。
不过他琢磨了半天,陈阳那里都无从下手,因为他一整天都在新房子那里干活,旁边有十几个男人,都是认识的。陈老三拉不下这张脸去贴陈阳的冷屁股,更怕儿子当着那些人的面不给他面子。
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陈福香这个女儿更容易打动一些。
正好,今天陈福香落了单,吃过饭她就去种莴笋了。
刚挖了两排坑,陈福香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她扭头一看,见是陈老三,顿时瞪大了眼睛,将锄头挡在面前:“你来干什么?”
陈老三搓了搓手,讨好地说:“福香,种菜呢,爸帮你种,你歇会儿!”
说着他就要去拿陈福香手里的锄
头。
但有过被抛弃在东风公社的经历,陈福香哪还会相信他,锄头一甩,拦在面前:“不用,我自己会。”
差点被锄头砸到脚,陈老三吓得后退了一步,小声说:“福香,爸没有坏心的。爸就是想替你们做点什么,你要喜欢挖坑,那我给你浇水。”
说完,他就跑了。
不一会儿就挑了一桶粪水过来。
陈福香傻眼,还以为他只是说说,哪晓得来真的。
她瞪着他:“不用,我哥会浇水,不要你。”
“你哥忙着建房子呢,很辛苦,这点事就让爸给来做吧。”陈老三这次倒是很体贴儿子。
但陈福香根本不吃他这一套,锄头一推,撞过去,粪桶一倾,里面的水泼出来,撒了陈老三一身。
浑身又冷又臭烘烘的,陈老三的好脾气也没了:“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我好心来帮你浇水……”
“谁让你好心了!”陈阳大步过来,后面还跟着陈向上。
他跑到地里,先检查了一下妹妹,见她没受到伤害,这才把她拉到后面,然后盯着陈老三,冷漠地说:“我们已经分家了,不需要你帮忙。过去我们还小,需要父亲庇佑爱护的时候,你不在,现在我们长大了,不需要了,你来做这些多余的事又有什么意思呢?”
陈老三被他说得脸红,讪讪地说:“阳阳,爸,没有其他意思,爸,爸就是想帮你们做点什么!”
陈阳毫不客气地扯下了他的这层遮羞布:“你真的是为了我们吗?你是为了你自己。如果分了家,我跟福香吃了上顿没下顿,衣不蔽体,随时都可能赖上你,问你要饭吃。你还会想帮我们做点什么吗?”
“阳阳,你怎么这么说,我,我是你们的爸……”陈老三弱弱地解释。
陈阳不想听他这些虚伪的话,直接打断了他:“你要有这份心,还会丢福香吗?别把一切都推到梅芸芳身上,其实你心里也嫌弃她,嫌她是个傻的,不能下地干活挣工分,也不能嫁人赚彩礼。不然不会梅芸芳稍微一吹耳边风,你就心动了。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你现在不外乎是见我跟福香分了家还没饿死,日子也还过得去,所以才起了跟我们缓和关系的心思。”
“没这个必要。我承
认,我是你儿子,天生的血缘关系改变不了。你生了我,该养你的我不推辞,等你年纪大了,挣不了工分,我会按照村里其他人家养老的标准,一年该孝敬你多少粮食就多少,一斤都不会少你的,其他就不必了。”
“至于福香,姑娘家没有给父母养老的责任,再说你从小也没指望过她,以后也就别再找她了。如果你再来找福香,那我以后也不会给你养老。”
陈阳的这番话说得很平静,但陈老三知道他是认真的。
自己的那点小心思都被他看得透透的,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陈老三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知道,他要是再不走,以后陈阳恐怕真的不会管他了。这个儿子有多心狠,他比谁都清楚。
陈老三垂下了头,顶着四周鄙夷的视线,飞快地走了,连粪桶和扁担都忘了。
他还没走远,旁边就有村民替陈阳鸣不平:“你爸从小就没怎么管过你,你还给他养老,阳阳,也就你这么厚道!”
陈阳笑笑,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让他是我爸。”
其实陈阳心里很不以为意,陈老三才四十来岁,还能再干二十年呢,谁知道二十年后是什么情况。说句难听的,陈老三还能不能活二十年都不知道呢,养老什么的,现在也就一句空话。
他要真说不管陈老三了,这些人恐怕又要觉得他太过于绝情了。用一句空话换个好名声和清净的日子,他又何乐而不为。相信他今天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了,陈老三应该不会再对他抱有幻想了。
果然接下来几天,他们都没再遇到过陈老三。
转眼间就到了捕鱼的日子。
水塘里的水已经放干了,浅得只能没过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