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根努力对他笑,小心的挣开他的手:“爹想起来还要去买点东西,小石头你自个儿先回去。”
顾璋定定地看着他。
顾大根本就不擅长说谎,被顾璋看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低头闷闷道:“爹给你丢人了。”
他家小石头生得白净,如果不是总是跟着他这个黑不溜秋的爹进进出出,肯定不会遭人嫌弃的。
顾璋抬头看他:“是他们丢人才对。”
大堂里那桌的声音还在传来。
“我真觉得脏死了,那天我看到他的手了,手指上都是黑的又黑又黄,脏得不行,从我身边过我都往旁边挪点。”许是找认同说上头了,竟越说越不遮掩。
仿佛瞧不起晒得黑的顾大根才是政治正确的事一样。
干过活的人都知道,手上的厚的茧都是白黄色的,和皮肤的颜色不一样,而且干农活的人手上许多茧痕和裂口里根本洗不白,但绝对不是脏。
顾璋深吸一口气,直接绕过侧门旁的楼梯,出现在大堂中。
“我看几位兄台倒是很干净,嘴巴尤其干净。”
突如其来的冷声讽刺,让整个大堂都安静下来。
视线也齐齐聚焦在大步而来的顾璋身上。
这桌人说话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周围不少学子都听见了。
有的感到不适,皱眉喝茶看书。
有的也小声讨论起顾璋父子不怕热的事情来。
谁也没想到,尤其是燥热的说闲话的那桌,看到顾璋走进来时,都有种被抓住痛脚的尴尬。
但听到顾璋讽刺他们“嘴上干净”,面子也颇有些挂不住。
纷纷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避开顾璋的眼神,端起茶杯喝茶。
顾璋道:“几位倒是教会我一句往日想不通的话,仁义者,虽聋瞽不失为君子;不修,虽破万卷不失为小人[1]。”
“你小子说谁是小人?”桌上一蓝袍学子面露愤然,被旁边人拉住:“项兄别生气,你跟他计较什么?”
顾璋道:“说的是谁,诸位心知肚明。”
项门被拉住,也冷静了点,他站起来道:“我等说得可有错?你们父子两人确实不怕热,令尊手上确实黝黑发黄,不就是没洗干净?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顾璋轻笑:“我咄咄逼人?”
项门看起来是故意站起来的。
他今年十七,正是男子蹿高结束的年纪,站起来就像是高中生和小学生的身高差距,居高临下,看起来压人得很。
顾大根担心儿子,想护在他身边,都觉得自己不好站过去,犹豫了半晌,还是担心,他把手缩到袖子里,走到顾璋身后。
小声道:“小石头,咱上去吧,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他不想小石头为了他跟人争辩,不论是耽搁了考试,惹了麻烦,或者影响了名声,他都不乐意看到。
他被人说几句也就算了。
顾璋视线来回打量他们这一桌人,知道恐怕很难让这几个人当众道歉。
伸手抓住背后的顾大根,把他拉到前面来。
顾璋从顾大根腰间门取下酒葫芦:“知道我父子两人为何从不怕热吗?”
他本不想张扬,就想做来自己凉快些,在这个三伏天里舒坦些。
甚至打算谁都不说,只留着自用,毕竟蒸馏得到这个纯度的酒精多少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