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夜深了,可纽约是座不夜城,哪个点都有刚下工的人在街上逛夜市,到了饭点,托马斯也顶着一身的雪回来了。
nbsp;nbsp;nbsp;nbsp;他冻的鼻子耳朵都红了,在炉子前烤了半天,闻到煎培根煮土豆的味道,馋的直转圈,围着舅妈说道:“我去了火车站,帮忙给人搬箱子,有一位绅士拿了几角钱,让我给他捎口信,我就去了一趟百老汇大街的奥夏剧院。”
nbsp;nbsp;nbsp;nbsp;舅妈拍了拍他身上的雪,托马斯这个小孩吧,比他姐姐还不爱说话,老实巴交,再生气也只是不耐烦的跺跺脚,但又脑子不灵光,不会偷奸耍滑。
nbsp;nbsp;nbsp;nbsp;“怎么跑了那么远?以后天黑了不许乱跑,外面不安全!别学那些走街串巷的小混混!”特莉舅妈并没有玛格丽特那么好说话。
nbsp;nbsp;nbsp;nbsp;“在街头混迹的那些小子都不是好惹的,你小心抢了人家地盘的活儿,被麻袋套了脑袋打一顿。”
nbsp;nbsp;nbsp;nbsp;特莉舅妈就知道很多这样的事情。
nbsp;nbsp;nbsp;nbsp;托马斯讪讪地说:“我知道了。”其实他也不太敢明目张胆,街头的规矩十分乱呢。
nbsp;nbsp;nbsp;nbsp;在玛格丽特缝制完加厚的衬衣和外套之后,她又敲了敲头顶的床板问露易丝:“别睡了,有没有要补的衣裳呀?顺手给你补了。”
nbsp;nbsp;nbsp;nbsp;露易丝闻言从床上爬起来,在床尾翻翻找找,“你别说,我还真有条衬裙的口袋裂开了……”
nbsp;nbsp;nbsp;nbsp;特莉将冒着腾腾白色热雾的混着少量培根肉的土豆汤,和她做的面包片端上桌子,她摘下了玛格丽特挂在床头的煤气灯,催促她放下针线:
nbsp;nbsp;nbsp;nbsp;“先吃晚餐!”
nbsp;nbsp;nbsp;nbsp;如果表姐都这么好看,那么玛格丽特对自己的容貌也有了几分期许。
nbsp;nbsp;nbsp;nbsp;托马斯还眯着眼睛蹲在门口穿鞋,他如今十三岁,但也有了一份工作,那便是送报纸,他需要最早出门,最近还开始带着贝拉一起送报纸。
nbsp;nbsp;nbsp;nbsp;托马斯也很瘦,一副典型的小英国佬长相,嘴唇薄,皮肤白,一脸的麻子,头发睡的像鸡窝一样,他刚刚囫囵吃了几块水煮土豆,即刻就准备出门了。
nbsp;nbsp;nbsp;nbsp;“多吃一点,托马斯,你今天要去两个街区吧?”特莉姨妈一边给贝拉扎羊角辫,一边扭过头来对着托马斯说道。
nbsp;nbsp;nbsp;nbsp;托马斯点点头,他有着玛格丽特暂时难以辨别清楚的爱尔兰口音:
nbsp;nbsp;nbsp;nbsp;“放心吧舅妈,我能完成的。”他还是个孩子,曾经很是调皮,但父母死后很饿了一段时间的肚子,如今也不得不干活养活自己。
nbsp;nbsp;nbsp;nbsp;等贝拉扎好了辫子,吃了土豆,背上送报用的挎包,托马斯一脸便不情不愿的领着她出了门,一边走一边嘱咐着什么……
nbsp;nbsp;nbsp;nbsp;玛格丽特尽量降低了存在感,她围着炉子老老实实的啃了一颗略有盐味的土豆,肚子里一绞一绞的饥饿感使她不得不把这东西咽下去。
nbsp;nbsp;nbsp;nbsp;又是一刻钟后,特莉与露易丝锁了公寓门,玛格丽特跟在她们身后,踩着淹没到脚裸的积雪朝第五大道跋涉。
nbsp;nbsp;nbsp;nbsp;在原身的记忆中,舅妈,露易丝,她自己,都在第五大道鼎鼎大名的利兹酒店工作。
nbsp;nbsp;nbsp;nbsp;舅妈是洗衣工,一周赚五块钱。
nbsp;nbsp;nbsp;nbsp;表姐是清洁工,一周赚四块五。
nbsp;nbsp;nbsp;nbsp;而她因为年龄小,工作是扫壁炉,每周工作三天,上半天班,不供午饭,所以一天一块钱,一周三块。
nbsp;nbsp;nbsp;nbsp;而托马斯和贝拉送报纸,二人每天能赚七角钱,这更是报刊店老板压缩了又压缩后的数字。
nbsp;nbsp;nbsp;nbsp;对于他们这一家子工资微薄的人来说,足足要花费两个人的工资才能付房租和煤钱。
nbsp;nbsp;nbsp;nbsp;又要花上两个人的工资,才能买够一家子吃的口粮。
nbsp;nbsp;nbsp;nbsp;原身每个月都要把三块钱的工资交给舅妈两块半,只留下五角来购买必需品。
nbsp;nbsp;nbsp;nbsp;出了大多都是公寓的三十三街,眼前建筑变得多样起来,人潮也逐渐集中。
nbsp;nbsp;nbsp;nbsp;玛格丽特抬头看向四周着纽约街角已经开门的临街店铺,顿时有些挪不开眼,放慢了脚步。
nbsp;nbsp;nbsp;nbsp;布料店,肉店,糖果店,复古腔调装潢精美非常,店铺内挑选商品的客人穿着更加繁琐的有臀垫的鸡屁股绸子长裙,女人戴小礼帽,男人穿笔挺的哔叽面料西装,叼铜柄烟杆。
nbsp;nbsp;nbsp;nbsp;路上缓慢的有轨电车与叮当作响的铁皮黑漆马车同时运行。
nbsp;nbsp;nbsp;nbsp;建筑物虽然与后世差别不算特别剧烈,但格外有种历史韵味,在城市雪景中,如同画报一般精致。
nbsp;nbsp;nbsp;nbsp;不愧是镀金时代。
nbsp;nbsp;nbsp;nbsp;玛格丽特这时候才感觉到一阵劫后余生的激动,可她伸手摸了摸衬裙里的口袋,只掏出来几个冰凉的硬币,且都是美分,貌似只够买块棕榈糖,一盒火柴,或者一小罐的海盐。
nbsp;nbsp;nbsp;nbsp;她又瞬间蔫吧下来,老老实实的垂首看路,跟上表姐和舅妈的脚步。
nbsp;nbsp;nbsp;nbsp;玛格丽特感到苦恼,到了某种程度,她只能将前面的情节全部选择性忽略,不再修改了。
nbsp;nbsp;nbsp;nbsp;她拿出另外的一令白纸,继续顺着大纲往下写,没完没了的让剧情在脑子里快进,直到结束。
nbsp;nbsp;nbsp;nbsp;于是乎,在姨妈看来,玛格丽特又像是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nbsp;nbsp;nbsp;nbsp;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东西,不是写长的就是写短的,除了写作就是吃东西,别说洗脸梳头,她连觉都彻底不睡了,门缝里整夜燃着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