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第二魔尊殷九玄统帅的浮影军,历时近六百年,终于重现人间。
仿佛油锅中掉进了一滴水,以生死台为中心,密集嘈杂的惊呼碎语飞速炸裂扩散开来。
第五鸿倒抽一口凉气,以袖掩口遮挡太过外现的震惊情绪。她还算是给严偃留了点面子,朝谅回过神后根本不管严偃脸色如何铁青,当场一拍尊座扶手大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老爹居然把浮影军给你留下了!”
当年魔主座下十尊中,最声名远扬、威震大陆的不是第一魔尊严偃,而是第二魔尊殷九玄。
他一手打造的浮影军,全部由化神期之上的高阶修士组成,也不知他是如何训练的,这只军队完全摒弃了修士自由散漫的习性,不苟言笑,令行禁止,于战场之上所向披靡。他们只听从殷九玄的命令,第二魔尊一声令下,就是当年的严偃也要避其锋芒。
当年魔主在争夺荒古玉的混战中陨落,他死后几百年,终于消化了魔主大部分遗泽的严偃就迫不及待对殷九玄下了手。而在他制定的杀死殷九玄的详细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如何让这支恐怖的修士军队彻底消失在这方世界。
只有浮影军被他亲眼看着死尽死绝,严偃才敢相信殷九玄再也不可能从地底爬出来,而自己真的成为了北魔域实际上的主人。
朝谅笑得有多开心,严偃心情就有多糟糕。
他死死按在尊座上的枯瘦手指崩出了青筋,在诸多风浪波澜中维持着平静的面孔终于裂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高台上那些修士身后浮动的黑影,整个人都难以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如何也想不通在那等周全而万无一失的计划下,浮影军是怎么保留下种子的。
无人能够明白殷九玄的存在对严偃造成了何等的阴影与伤害。
那个璨若骄阳的天之骄子,只要他活着一日,他的名字就永远高悬在严偃头上,压得他抬不起头,压得他几近窒息。
因为有魔主在一日,有殷九玄在一日,就没人会
记得夹在中间的北魔域第一魔尊究竟姓甚名谁!
久远尘封的记忆苏醒,走马观花般一幕幕自脑海中掠过,以为早就遗忘的‘失败者’面孔重新浮现,清晰而鲜活,像是一个重重的巴掌扇在脸上,在耳边大声嘲笑着他这个欺骗自己的懦夫。
你以为你早就忘记了?不!你只是不敢面对而已!你甚至不敢去回想自己是用何等龌龊肮脏的手段取得了这场一点也不光鲜亮丽的‘胜利’。
因为它一次又一次证明着他的无能。
生死台上,至尊宫与十八重狱的队伍终于碰撞到了一起。
有三位渡劫期魔修支撑大局,最初面对十八重狱训练有素进攻时略有慌乱的队伍很快调整了过来,在三位渡劫期魔修的命令下重新组织起阵型,气势汹汹地压了过来。
十八重狱的魔修们面上一分一毫的多余情绪也无,牢记着上场前右护法多次重复的交代,将身影完全隐蔽在浮影城之人的影子中,双目只盯紧了身前之人与目力所及的敌人,全然由对方带动着自身应敌。
即使这名修士单打独斗对上了至尊宫的渡劫期修士,也紧守心神稳住身形,心中不断重复着李洬交代的话——
‘浮影城的修士纠缠住对方的时候,就是你们出手的时机。’
在放弃了一切防御的刺客眼中,那修士的身形逐渐模糊,只在心口、头颅、脖颈、小腹等位置剩下几个明晃晃的刺目红点。
就是此刻!
身前的修士架住了对方的兵器,刺客如一道游鱼自阴影中滑出,暴起直扑敌方修士的致命处!
这一下太猛太快,原本就是靠药物堆积上来的渡劫期余光见到黑芒一闪,危机感大涨,强行挣开兵器欲往后退,却也只来得及避开致命处,右肩一凉一轻,鲜血紧跟着狂喷而出,一只手臂硬生而断!
他仰天痛嚎,没有目标地胡乱挥刀,生怕敌人会趁着这个时机冲上来补刀。
十八重狱的刺客这一击过后面色惨白,精气神肉眼可见地随着攻击卸了出去,若非浮影城修士及时将人重新丢回背
后影子中,险些被渡劫期修士的胡乱挥刀送去黄泉。
即使迅速运转魔气止血,损失了一条手臂与大量精血的修士面孔也肉眼可见变得苍白。以他渡劫期的实力才能勉强逃过一劫,那些合体、分神期修士的伤亡更不必多说。
耳畔只有零落的哀嚎声,反倒沉重的坠地之声接连不断响起。因为重伤者寥寥无几,大多数魔修看到冷光的那一刻,便是丧命之时。
至尊宫的伤亡数字不断飞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