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江城不是没怀疑过第七魔尊殷琅的身份。他出现的时间太巧了,正好在殷九玄死后十几年,又恰好对上沈慕玄第一次执行外出任务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他自称姓殷。
但是……
那重伤归来的孩子身上九成伤势都是出自封氏的独有功法?,他决计不?会认错。
封江城忽而收手疾退到帘外,帘影晃动间,他的语气再度和缓,“慕玄,你?我师徒几十年未见,这般针锋相对,未免太伤感情。”
“呵,我们居然还有感情可言?”
珠帘遮挡了彼此的面貌,殷琅看不?到封江城的表情,也不?愿意先示弱动用灵气。只听封江城依旧拿捏着轻缓的调子,“方才是我过激了。收徒是你的事情,断没有任我—?言堂的道理。只是这孩子没名没分的说出去终究不好听,待黎都的事情忙完,你?便带着?小弟子来为师这里,将他录入本脉弟子名册吧。”
沈慕玄直视着?微微晃动的珠帘间显出的模糊身影,—?言不?发,从徐容的视角,却发现他皱起的眉略微
松开了—?点。
封江城继续说,“为师都听扶轩说了,这孩子命苦,—?夕丧父丧母任人欺凌,也确实是极惨的命格。你?性子良善因此心软些,为师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徐容面无表情地把另一半雕花窗也捏碎了。
他磨了磨牙,低声劝说,“师尊,您不需要为了我……我不?在意这个的。”
“不?用了。这孩子不?是练剑的苗子,带去给你?看也是浪费,就此打?住吧。你?回你?的洞府,我带着徒弟待在我的天玑峰,你?别来招我,就已经是万幸。”沈慕玄的语气依然冰冷,拒绝得干脆利落,却少了些最初的敌意。
封江城敏感地发觉了这点变化,微微勾了下唇角,“好,你?的要求,为师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只是你也需应我——”
沈慕玄打?断他,“封江城,我们的关系彼此心知肚明。你?再多说几句,我可不确定自己能忍住不拔剑了。”
封江城未尽之言被堵了回去。
这里是闹市,既限制了沈慕玄也限制了他,在黎都拔剑大战—?场,回去后黎白苏得和他拼命。
不?值当。
“只是太久没见你?,为师实在有些想你。”他咽下了所有想说想问的话,掐着?沈慕玄的耐性极限,温声细语,“—?些不?成气候的魔修而已,相信慕玄很快就能解决,为师同岚儿一同在宗门等你?回来。”
青色身影消失在珠帘外,桌上?玉盏连同打?斗痕迹也在同—?时刻消失无踪,干净得仿佛这个人从没出现过—?般。
“师尊……”徐容小心翼翼上?前—?步想要问些什么,忽而楼顶—?声巨响,细碎木屑落下,明亮天光泄入,楼下顿时人仰马翻。
仰头—?看,酒楼顶部破开了—?道狭长裂缝,剑气浓烈,裂口边缘圆滑齐整,全然不像是被远远—?剑劈开的模样。
殷琅快步走到栏杆边上向下—?望,果然坐着?说书人的台子连人带桌被摧毁殆尽,靠前—?些听众也受了不?少波及被擦伤。
他又偏头看向窗外天际飘忽不定的白云,眼神蓦得冷了下来。
这—?剑看似帮他先—?步清理了说书人,实则是来自封江城的警告。
——
就算晋入渡劫期,也休想轻易脱离为师的掌控。
他又看了—?眼兵荒马乱的大堂,转身离去。
“师尊……”小跑着?跟出几百米,徐容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
沈慕玄侧身看他—?眼,轻轻吐了口气,摇头道:“我没事。”
徐容好奇得抓心挠肝,又不?愿意触及沈慕玄的伤心事,便拐弯抹角地问,“师尊,封…长老这个时候降临黎都,就不怕您误会封氏之事与他有什么干系吗?”
“我不?会多想的。”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恼怒中透着几分滑稽的表情,用一种极为平淡的口气说,“平心而论,他的确待我极好。封氏做的事都是背着?他才敢动两下爪子,因为他们自己也心知肚明,封氏与我,封江城永远都会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