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地一惊,又摸了摸左侧,触到了一颗冰凉圆润的珠子,是珍珠耳珰。她今日想戴这对珍珠耳珰,可惜只找到一只,青黛和紫苏正在屋中妆奁里找着另一只。
她在正堂里等着,谁料,表哥突然来了。
心中窘迫,颜沅尴尬一笑,飞快道了句多谢,便匆匆抬手,将左耳上的耳珰取了下来。
虽然有点不雅,但这样起码……对称。
随后,她装作从容无事的向衙署走去,顺手将耳珰放进了衣袖中。
苏衡也往前走着,余光却瞥见地上一抹亮色。原是那珍珠耳珰不小心落在了地上,孤零零的,嵌连珠子的银环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隐莹的光泽。
他微微俯身,将其捡了起来,又小心拭去上面沾染的灰尘。不过几瞬而已,待他再抬头时,颜沅已经走进衙署了。
衙署内人声杂乱,知州府的人因着陈邻的死来回推脱,吵得不可开交。
苏衡便将耳珰收进自己的衣袖里,打算没人时再还给颜沅。
*
颜沅刚走进公堂,就听得一女子的大声哭诉道:“大人,妾身真的是无辜的啊!”
事先得了嘱咐的小厮迎上颜沅去,将她领到一旁的屏风后。这个角度,她能看得正在审案的堂厅,那边的人却看不到她。
堂下如今跪着四个女子。
刚才发出哭喊声的是跪在最中间的女子,她繁杂的发髻上珠光闪烁,一双狭长丹凤眼上挑,带着勾人的风情。不过此刻哭得脸上脂粉尽乱,失了华贵衣着的气度,像是个市井内撒泼的妇人。
另一位女子跪在她身侧,气质完全不同,翠色衣衫,巴掌大的小脸,秀气可人。她没辩驳,只垂头用帕子拭泪,小声泣着。
一个布裙女子被麻绳捆了起来,瞧着年纪不大,却满脸怨恨,一副视死如归的决绝样子,她梳着双丫髻,应当是那个绑了陈子望的丫鬟了。
最后是赵贞娘,她安安静静跪在一旁,面无表情,一摊死水般,像是生不出波澜的平静。
颜沅刚打量过一遍,苏衡便到了,落座在颜沅不远处。
今日之事,大理寺行监察之责,苏衡并不需要亲自断案。衙属之上坐的是孙长史,他一改书生的文雅,面容冷寂,此时猛得一拍惊堂木。
震耳的声音响起,满堂肃静。
孙长史对着下座呵道:“范氏,还不认错?”
最中间的女子便是生了陈邻独子的范姨娘了,她此刻哭得抽抽噎噎,抬手擦泪时腕间镯子碰撞,她哀嚎道:“大人,妾身属实是路过,并无作案动机啊。”
孙长史冷哼一声,“你图谋家财,若陈邻身亡,那么家财都会由你子似续。”
听他如此说,范姨娘眼眸闪了闪,原来她在府上还算得宠,连赵贞娘这个正室都比不得她。可自从小贱人丁氏来了以后,她的地位大不如前,若是这罪名洗也洗不清的话……
“大人!当时我与丁妹妹是一同路过的,若妾身有错,那她也有袖手旁观的罪名!”
她旁边那个秀气的女子闻言浑身发抖,将头埋得更低,却呐呐并不反驳。
被绑起来的小丫鬟玉荣横眉冷竖,突兀大喊一声,“我可没见到丁姨娘,反倒是范姨娘因失了宠,为了儿子前程,与我一同下的手呢。”
范姨娘闻言惊得花容失色,拼尽力气向玉荣跪挪过去,骂道,“你这个小贱人!”说着便气急败坏去撕打她。
满堂皆是女子惊呼声,脂粉钗环乱做一团,吵闹声不绝于耳。
孙长史再次厉声呵斥,可事关生死,谁又能无动于衷。衙役上前将几位妇人拉开,却仍有唾骂声绕过屏风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