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田大惊,当下也不敢多言,索回药渣,将此事暗暗告知了小姜。
到了此时,小姜也顾不得避嫌,越性光明正大地表现出与主母投缘的模样,又借着成全鲍廉的“宽仁恩爱”,每日都去给乔娘子煎药。
她趁着煎药的工夫,将药材中的夏枯草、白鲜皮都捡了出来,丢入火炉中焚尽,将剩下的药煎了端给乔娘子。
服了小姜煎的药,乔娘子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小姜为此庆幸不已时,姜田却想着阿妹坏了人家的大事,暗暗提醒阿妹小心自身安全。
毕竟,在某些权贵眼里,人命太不值钱。
小姜年少,也有些惧意,但凡府中有些异样动静,便会悄悄递来字条,跟兄长讨主意。
姜田说到这里,姜母已从一个陶罐里摸出一册书,抖索索地取出两张字条,递给沈惟清。
小姜只是粗通文墨,纸墨笔砚也非寻常小婢可以随意取用的,故而她用的纸张,是以帐房里写废的纸所裁;她用的笔,则是柳枝烧成的炭笔。但那半清不清的粗陋文字,却将彼时她所面临的危机表述
得很清楚。
第一张,说她煎药时不时有婢仆前来察看,怀疑下手之人已发现药材被她动过。
第二张,说庄子里的下人传来消息,乔娘子卧房被人撬开,但没发现少了东西。乔娘子让她找人回庄查看,箱子里的绣像还在不在。
“绣像!”
阿榆原有些神思不属,一看到字条上所写的绣像两字,顿时直起了身,目光灼然地看向姜田。
“这张字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姜田也知这字条何等要紧,立马答道:“是她出事的前一天!第二天夜间,她出了事,乔娘子也回庄子里去了。”
沈惟清也眸光闪动,低叹:“看来,一切因由,都在那幅九天玄女绣像上。”
本来散乱的线索,至此已如珠子般串了起来。
那幅跟了乔娘子十年的九天玄女绣像,应是藏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在一年前被鲍家知晓,鲍家母子动了念头,太夫人才会屡次光顾别院、又设法将乔娘子逼回鲍府侍疾。乔娘子也清楚是绣像惹的事,早就准备了一幅赝品,将原先的绣像替换。她回到鲍府后,这幅绣像还是被人盗走,小姜为她通传消息后,“意外”失足而死,而她因此连夜回庄,也病势转沉而逝。
但绣像中究竟藏了何等秘密?在乔娘子汤药中加忌用药材的,又是何人?谁害了小姜?小姜死后,她病势转沉,是否因为继续服用了那些加料的汤药?
韩平北不知绣像之
事,见沈惟清、阿榆一副了然的模样,差点跳脚,急着问道:“那绣像怎么回事?”
阿榆因如今的指向已十分明显,急着去鲍家,只道:“我先去鲍家。”
她竟不顾其他人,快步出了屋子。其他人忙追出去时,正见她骑着驴,的儿的儿地奔远了。
韩平北愕然,叫道:“喂,喂,你不等我们吗?鲍家……鲍家也未必会放你进去啊!”
因先前开棺无果之事,鲍家上下对审刑院的抗拒已变得理所当然,若沈惟清、韩平北带着最新证据前往,鲍家人再无礼也不敢过份,鲍廉也不敢不接见。但阿榆这个挂名的闲散文吏前去,别说见鲍廉,不被鲍家下人羞辱都算好的了。
韩平北见阿榆不顾而去,摸头纳闷道:“阿榆怎么了?看着忒不对劲!”
沈惟清心下也有些着忙,匆匆将绣像的事略作交待,说道:“绣像的事,我会跟阿榆到鲍家查问。但目前最要紧的是查清乔娘子和小姜的死因。平北,麻烦你和绯然跟着姜田前去那位老大夫家,拿下证词,再回去调出案卷,找当年给乔娘子开药的三名医官核对,确定乔娘子之死,是否有人刻意谋害。”
花绯然道:“好。惟清,你赶紧去追阿榆,这事就交给我和平北。”
韩平北嘀咕道:“又、又交给我吗?”
沈惟清见阿榆的驴子已走得不见影,暗恨阿榆这性子犟起来也跟驴似的不留余地,边和花绯
然、韩平北等说话,边已解了缰绳,策马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