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撩过,明明是春风,却令人有几分透进骨头缝里的凉意。
喻商枝察觉到温野菜迟迟没有发话,攥着竹竿的掌心生出一层汗来。
不祥的预感如一朵乌云,沉沉地压在心头。
终于,一句话被直愣愣地丢到他的面前,刺破了粉饰至今的表面“太平”。
“喻商枝,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方才你们说的那些话,是真还是假。”
这是一个喻商枝注定无法妥帖作答的问题。
因为于原主是真,于他是假。
但归根结底,初初穿越到此地的他,的确也动过要离开的心思。
若是想法没变,卖麝香得的六十两合该是“分手费”了,而不是“嫁妆”。
然而偏偏在这个档口,他得了银子,正要领着温野菜去买牲口,两人对接下来的日子都各有各的企盼时……
眼前这件事横插一杠子,就这么发生了。
他短暂的沉默落在温野菜眼里,或许是逃避,或许是默认。
春风晃着墙头柳枝,本该是袅袅婷婷的派头,却在这狭窄的巷子口,愣是刮出了秋日才有的萧索意味。
温野菜站在那里,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好啊……好得很,这段时日的相处,我原以为你和那些汉子是不一样的。我温家确实不是什么金窝银窝,我温野菜是模样不好,脾气也悍,可我不是不要脸!我巴巴地请了媒婆,花了彩礼,聘来的相公花言巧语骗了我这么些时日,我当你对我多少有几分真心。现在才知,你早就把我算计了个底掉!”
说到最后,温野菜的尾音几乎破碎不成调。
温野菜抬起袖子,忿忿地抹了一把脸。
想他不久前从铺子里出来,手里提着新买的蜜饯和点心,怀里还揣着一根崭新的木簪。
这簪子就是他不带喻商枝一起去铺子的缘由,原本想送喻商枝的钱袋,在家拆了绣、绣了拆,快把香囊的布折腾起毛了他还是不满意,原想着再晚些时日送出去,可今日喻商枝却说要给家里买牛。
温野菜顿觉自己的绣活愈发拿不出手了,思来想去,决定先去铺子里买一根簪子送给喻商枝,也算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谁知他满心欢喜地出了铺子,一抬眼就见喻商枝原本站着的地方空无一人,顿时脑瓜子嗡的一声。
好在附近有个跟着相公出来卖瓜的哥儿是个热心肠,指了个方向,说好像看见喻商枝和另外两个人一道,往西边巷子去了。
这一路来镇上,他从未听说喻商枝在这里有什么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