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宜听到大姨妈三个字,翻了个白眼:“你才来大姨妈了,你全家都来大姨妈了!”
说完,气鼓鼓的提步往墓园走去。
俞宁屁股还在车座上,一手扶着车门:“嘿,我怎么惹你了……”
话没说完,季书辞伸手轻轻一推,车门“啪”的一吉,合上了。
俞宁瞪大了眼,正准备再次开门,只见季书辞淡定的拿出车钥匙,摁下了车锁。
俞宁猛拍窗户,指了指自己,怒视道:“我还没下车呢!”
季书辞转了下车钥匙,薄唇微启,惜字如金:“她不喜欢你。”
言下之意便是,
你在车里呆着吧,别出来碍眼。
俞宁:“????”
“我去你大爷的!”
俞宁在车里张牙舞爪,嘴唇一张一合,不用想就知道,说的一定不是什么悦耳动听的好话。
季书辞视而不见,转身循着乔宜的身影走向墓园。
墓园里星罗棋布,散乱而有秩序的坐落着几十座墓碑。
周围遍植着松树和柏树,枝繁叶茂,四季常青。
时不时有鸟儿叽叽喳喳。从苍翠欲滴的树荫中钻出来,振翅飞到墓碑一角,歪歪脖子,梳理羽毛。
乔宜沿着石阶往上走。穿过重重墓碑,停在其中一座面前。
这些墓碑看上去都一个样子,仿佛没有什么区别,可只有各自的家人才知道。亲人埋葬在哪个位置、哪个方向,连同那份眷恋不舍也埋在这里,时间久了,熟门熟路,闭着眼都不会走错。
墓碑前放着一束快要干枯的绣球花。花瓣微微泛黄卷曲,生命的消逝的已经初现端倪。
乔宜弯下腰,拿起那束绣球花,然后从篮子里拿出一束折枝黄腊梅,轻轻安放在墓碑之前。
放假这段日子,乔宜每隔五天便会上山扫一次墓,顺带送一束鲜花来。
万物皆有灵,鲜花陪伴,想必能疏解几分乔父独眠此地的寂寞。
父亲是整个逢水镇第一个大学生护林员。
从帝都林业大学毕业后,恰逢新洲森林保护区成立,缺一位专业的护林员。
乔父放弃高薪工作和一线城市,回到逢水镇,守着这片森林保护区,一守就是十几年。
保护区的条件艰苦,护林员的工作繁琐劳累,周一到周六需常驻保护区宿舍,每周末才回一次家。
每次回家,乔父每次都会给乔宜带小礼物。
也许是路过镇商店时买的新款的铅笔盒,也许是托同事从市里捎回来的花裙子,也许是帝都同学寄来的进口巧克力……也可能是保护区里的一朵花,一片叶子。
还有一次,乔父带回来一只受伤的戴胜鸟。
年幼的乔宜高兴的一连几天睡不着觉,每日精心喂养照料,戴胜鸟痊愈后,乔宜才被告知,这只戴胜鸟不是家养的宠物,是要放回山林回归大自然的。
乔宜大哭了一场,不情不愿的跟着乔父来到保护区,亲手把戴胜鸟放回了森林里。
这是乔宜关于鸟类保护的最初记忆。
转眼十多年过去,当年那个不舍得放生戴胜鸟的小女孩,已经成为鸟类生态保护领域的一名年轻学者。
而乔父,正是乔宜走上鸟类生态保护之路的启蒙者。
乔宜七岁那年,乔父在保护区巡查时遭到偷猎者的枪击,抢救无效去世,从此,乔宜变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
爸爸对于乔宜而言,变成了风水公墓里一座冷冰冰、没有温度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