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铁锅上腾起的热气氤氲了老婆婆的笑脸，映出一脸慈爱。
“你哥下午可了不得，打了两只肥山鸡回来，那羽毛油亮亮的。”老婆婆用火钳拨了拨炭块，火星子溅在粗布裙角上。
林悦兮此时反倒不在乎山鸡了，只想立刻知道楚逸尘的行踪，问道：“他说去哪儿了吗？”
“哎哟，”老婆婆摆摆手，“你那哥哥啊，板着脸跟块冰似的。那把剑往桌上一放，寒光闪闪的，老太婆我都没敢多问。”她往围裙上擦了擦手，“不过啊，他放山鸡的时候可小心了，生怕血污弄脏了咱家灶台。”
还真是个冷漠又洁癖的人。
“递我一瓢水。”老婆婆指了指旁边的水瓢，掀开锅盖，鸡汤的浓香裹着白雾涌出来，“要我说啊，你这哥哥虽是面上看着有些冷，心肠却热乎着呢！”
他何止是心肠热乎，哪哪都热乎！！
林悦兮耳根一热，水瓢险些都没拿稳。
“有这样一个哥哥真是福气啊！你瞧瞧，”老婆婆指着林悦兮纤细的手腕，“你们遇上了山匪，你这小身板还能全须全尾的，可不是亲哥拿血肉垫着？要不哪能一点儿伤都没有？”
灶火噼啪作响，林悦兮盯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发呆。
“这山鸡啊，”老婆婆继续唠叨，“你哥特意嘱咐要炖汤给你补身子。他自己浑身是伤，倒是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老人家用勺子搅着锅里的汤，面色和蔼，“老太婆我活这么大岁数，只见过哥哥疼妹妹的，还没见过哪个当哥哥的这么疼弟弟。”
林悦兮手里的葫芦瓢“扑通”掉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衣襟。
老婆婆误会了她的窘迫，乐呵呵地拍拍她的肩：“害什么羞啊？有这样的哥哥疼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毕竟你还小，等再长大些，定也能跟你哥一样强，到时候你再照顾他也不迟。”
窗外的风突然卷进灶间，吹得林悦兮眼眶有些发涩。
浓郁的鸡汤香气在小小灶房弥漫开来：“你哥虽然不爱说话，可这心意啊，全在行动里呢！”
热气氤氲而上，林悦兮恍然间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她盯着碗中晃动的油花，思绪不禁飘回了那日的青云辇——
楚逸尘修长的手指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节。她惊愕抬头，正对上他冷冽如刀的目光：“那便陪本将下完这局棋。”话音未落，一支箭羽擦着她的发髻牢牢钉入车厢。
记忆里，男人低沉的嗓音与此刻灶膛的噼啪声重叠。她记得当时他锦袍上的冷松香气，记得他揽她入怀时袖口金线刮过耳垂的微痒，更记得话音未落前他骤然收紧的手臂勒得她肋骨生疼。
“小哥怎么不吃？”老婆婆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啊……这就吃。”她慌忙低头，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手握的竹筷悬在半空，一颗金灿的油滴顺着鲜嫩鸡皮滑落，在汤面激起细小的涟漪。她又想起坠崖那日，楚逸尘抱着她撞向岩壁时，也是这般将震荡全数化在自己的背上。坠入深潭时水花四溅的刹那，她分明看见他身后洇开的血雾，像朱砂在水中绽开的曼陀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