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柳细眉一蹙,一双丹凤眼满是惊骇之色。她小声喝骂道:“死鬼,你怎么又来了?还不快走,晚些爷若给爷看到,我岂非被你害死了?”
窗外,那人声音声起来,很有些虚弱,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痛楚似的:“心肝儿别怕,爷不会来,他去隔壁了。”
“隔壁?”沛柳紧抓窗台,不敢相信地确认道:“你是说,爷去浮曲轩了?”
那人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可不是?爷已进去三刻钟了,怕是正在兴头上呢。”
“好个贱货!她不出头,只知躲在我后头撺掇,我早该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我忙活这么久,竟是为她作了嫁衣?”沛柳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她怒不可遏:“不成!我要去把爷给抢过来!”
那人发急,动作便大了些,似是听见‘嘶’了一声:“心肝儿,别去!”
沛柳被喊住,气咻咻地停了下来,瞪着窗外:“那你说怎么办?爷再不来,我这肚子就要藏不住了!”
那人压着声音:“心肝儿何必丧气?依我来看,这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沛柳愣住,旋即狐疑道:“你何意?”
那人道:“心肝儿,你何不想想,你肚子这个,可比待霜院腹中的那个,还要来得尊贵。”
沛柳半懂半不懂:“你的意思是?”
“心肝儿,你好生掂量掂量咱们府里这位爷,与那位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你想想,你若能靠这胎在那人那处得到好,岂不比在这章王府里头,当个妾要来得划算?”那人循循善诱。
沛柳先时还不解,可这话在心里翻了两翻,她那脑中‘当啷’一声,如拔云散雾般,心间亦豁然开朗。
没错!
她怎么先前就没想到这点呢?!
除去这人方才提到的那些,最重要的是,若她腹中这胎是个儿子,那可正正是长子的行第!应上那位的身份,自己若能子凭母贵,那她的前程,岂非贵不可言?
一时间,沛柳开始庆幸起,今夜自己是独守空房了。
她兴奋得手都在发汗,眼皮子也乱跳,整个人云里雾里的,神思飘来荡去,已经幻想起自己今后呼奴喝婢、睥睨众人的盛景了。
好不容易将心绪给稳下来,沛柳怀着一颗扑通乱跳的心,向窗外之人讨着主意:“那位已知我有身孕了,他让我寻爷担下这胎呢……依你之计,当如何?”
见她意动,那人长吁一口气:“心肝儿,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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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花蔚将将起身,便迎来了沛柳。
人未到,声先至。
“哟,恭喜花才女啊,终于得了爷的宠幸了。这眼下呢,夫人怀着身子,我又因昨儿出言冒犯,惹了爷不喜,这想来啊,以后这章王府,可就是花才女你的天下了。”
花蔚面色泛红:“妹妹说笑了。”
见她这幅娇羞样,沛柳心间一径冷笑。
以她对花蔚的了解,以往若得了夸赞与吹捧,花蔚是怎么着也会谦虚推脱上两句的,可这会儿,却半半坦然受之了。可见平素再冷静的人,遇上天降的、突如其来的好事,也会喜不自胜,失了常态。
沛柳翘着嘴角,故意说道:“哎,我也真是看开了,这横竖呢,我是讨不着爷的欢心,那往后啊,也就不紧着往爷跟前凑了,省得爷见了我心烦。”她盯着花蔚,忍不住发嘲:“看来啊,我以后要靠花才女的关照过日子了,你若得了富贵,可莫要不认人才是呀?”
态度酸溜溜的、话语又阴阳怪气,这本也是沛柳一贯的作派。是以,花蔚并未生起异心。她起码有半幅身心,都还在昨夜之事上,抽不出魂思来。
她原也以为、以为爷会去寻沛柳的。是以原本,她也早有计划,想好了要如何将他从沛柳那处给抢过来,却没想到,他竟根本没理会沛柳,径直来了她这处。
虽未留宿,可、可昨夜,他颇为热情,直抱着自己不肯撒手……
忆起昨夜,花蔚面皮沁红,脑中还有些嗡嗡作响。
她早就知道,他不是那等只看外表的肤浅之辈。不枉她当初给聂妈妈使了银子,才争来这么个难得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