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靠近阁楼,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林婉忍不住开口:“好像是有人在哭。。。。。。”话音未落,阁楼的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一股腐臭的气味汹涌而出。借着微弱的烛光,我们看到满地的稻草上蜷缩着几个骨瘦如柴的人,她们衣衫褴褛,手脚都被铁链锁住。
“大胆!城主府禁地岂容擅闯!”灰袍老道手持桃木剑,脚踏八卦方位挡在门前,浑浊的眼珠在我们身上一转,忽然愣了愣——我身上金丝绣着蟠龙的锦袍,萧羽裳嫁衣上的并蒂莲纹都泛着贵气。
他迅速回过神:“少城主、少夫人又如何?这是老爷吩咐的‘药人’,三日后开炉炼药,你们坏了大事,老爷定饶不了你们!”老道袖口突然甩出几张符纸,在空中化作火焰屏障,“还不退下!”
我攥紧拳头正要跨步,丹田处却传来一阵空虚的刺痛,体内灵气竟如被抽干般踪迹全无。指尖还保持着施术的姿势,却再唤不出半分灵力。萧羽裳同样脸色煞白,暗运功法的瞬间,她腰间软剑“当啷”坠地,在寂静的阁楼前格外刺耳。
灰袍老道狐疑地眯起眼睛,桃木剑横在胸前:“少城主这是何意?”他显然还未察觉异常,只当我们是突然失了威风。我强压下心底的震惊,挤出一抹苦笑:“道长误会了,内院事务我们本不该插手。既然是父亲安排的。。。。。。”喉间发紧,看着阁楼内少女们绝望的眼神,话尾不自觉带上几分沙哑,“我们这就退下。”
老道的符文剑微微垂下,我拉着萧羽裳后退,余光瞥见林宇攥得发白的拳头。穿过垂花门时,绯璃的光点突然如离弦之箭般撞向太湖石,在石缝间疯狂明灭。我心头一跳,屏退左右随从,盯着假山阴影处若隐若现的衣角,沉声道:“阁下跟了我们一路,何必藏头露尾?”
黑影如夜枭般转出,黑铁面具遮住大半张脸,唯有一双眼睛泛着冷芒。他腰间淬毒匕首折射出幽蓝寒光,语气里裹着冰碴:“城主府的狗男女,也配谈善意?白日里假惺惺扮恩爱,夜里就用活人炼药?真是好手段。”
“你误会了,我们也是刚刚知道这些事情。”我迎上他充满杀意的眼神,“若我没猜错,你刚刚一直跟着我们,看到老道的符咒术,觉得没有胜算才藏在这里伺机而动——毕竟,你是来救那些姑娘的。”黑衣人的瞳孔猛地收缩,玄铁面具下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显然被说中了心事。
黑衣人冷笑一声,淬毒匕首在掌心灵活翻转:“刚刚知道?城主嫡子嫡妻会连西院地牢都不清楚?当我三岁小儿?”他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小院里格外清晰。黑衣人浑身紧绷,余光警惕地扫向四周,却见我们并未如他预想般召唤侍卫,反而将林宇和林婉也示意噤声。
“你们。。。。。。”他喉头滚动,玄铁面具下的声音第一次有了动摇。但不过瞬息,他猛地向后跃出三丈,脚尖点过太湖石,身影如鬼魅般迅速消失,只留下一句冷冷的嗤笑:“装模作样!”
我们决定回去商讨,一路上,侍女仆役们对我们很客气,少城主少夫人的喊个不停。回到房间时,林宇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我说,你们俩这‘新婚夫妻’当得有模有样,也算是二拜高堂。。。。。。”话音未落,萧羽裳飞起一脚,虽然刻意收了力道,还是将他踹得踉跄着撞在屏风上。“再胡言乱语,下次踹的就是你的嘴!”她耳尖泛红,转身时发间金步摇晃出清脆声响。
林婉铺开从管家处“顺”来的城主府地图,“老道说的‘药人’。。。。。。我在一本古籍上见过类似记载,是用活人魂魄炼制邪丹的禁术。可城主若是不知情,为何要派方士看守?”
我摩挲着令牌上黯淡的符文,这块令牌现在依旧毫无反应,随后又想起阁楼里少女脖颈处的朱砂纹路:“不管城主知不知情,这炼药之事背后必有蹊跷。而且,我们突然失去灵力,也绝非巧合,应该是幻境所致,不让我们用武力解决这个事情。”
萧羽裳轻叩桌面,指甲在木头上敲出规律的节奏:“明天我去会会那位城主父亲,探探他的口风。在此之前,先摸清这城主府的虚实。”
林宇瘫坐在太师椅上,扯了扯下人服饰的领口:“现在倒好,没灵力傍身,还顶着这要命的身份。”他突然坐直身子,目光在我和萧羽裳之间打转,“说真的,你们俩顶着少城主和少夫人的身份,要不要。。。。。。”
话没说完,萧羽裳抄起桌上的茶盏作势要砸,吓得他抱头鼠窜:“我错了!再也不提成亲的事儿!”
绯璃的光点突然急促闪烁,悬停在地图西北角:“这里是城主书房,白天我感觉到那里有异常灵力波动。”我盯着地图看了会,说道:“今晚子时,我们去一探究竟。”
屋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我打开一看,两名丫鬟垂首立于门前,领头的翠衣女子福了福身,声音软糯:“少城主、少夫人,两位该去给城主请安了。”
穿过九曲回廊时,林宇缩在角落扮成小厮模样,小声嘀咕:“这城主府大得像迷宫,真不知那些姑娘怎么被藏进去的。”萧羽裳轻咳一声,他立刻噤声,低头装模作样地整理衣角。
城主书房檀香萦绕,红木书案后,身着蟒纹锦袍的中年男子正挥毫泼墨。“来了?”他头也不抬,笔尖落下的字迹苍劲有力,“为父事情颇多,你带着儿媳到处转转吧。”我余光瞥见萧羽裳指尖微颤,却见城主放下毛笔,起身时衣袂带起的风里,竟嗅不到半分血腥气或怨气——若真是活人炼药的主谋,周身怎会如此清明?
出了城主府,街市上吆喝声此起彼伏。卖糖画的老汉见我们走来,忙不迭递上两串晶莹剔透的糖人:“少城主、少夫人尝尝!要不是城主施药,我这老骨头和家里人估计早就埋地下了!”绸缎庄的老板娘更是热情,硬往林婉怀里塞了匹崭新的云锦:“给二小姐裁新衣裳!城主每月施粥、修路,大伙都记着这份恩情呢!”
林宇捏着刚接过的梨膏糖,满脸疑惑:“不对劲啊,这城主看着不像恶人,百姓也都念他的好。。。。。。难道炼药之事另有隐情?”绯璃的光点突然急速旋转,指向街口方向:“方才我察觉到几个流民身上有古怪气息!”
绯璃的光点刚指明方向,街角突然涌出数十名百姓。卖烧饼的大叔不由分说往我怀里塞了油纸包,粗粝的手掌还带着炉灶的余温:“少城主尝尝新出炉的!”抱着孩子的妇人将一篮鸡蛋硬塞进萧羽裳手中,孩子奶声奶气地喊着“漂亮姐姐”。人群越聚越多,林宇被挤得东倒西歪,在人缝里拼命招手:“让让啊!我们有急事!”
好容易冲破人墙,日头已偏西。我们雇了辆马车疾驰出城,城南的景象却与城北截然不同——官道平整,路旁新开的茶肆飘着袅袅茶香,田垄间甚至能看见农人耕作的身影。马车在一座斑驳的土地庙前停下,庙门半掩,褪色的楹联在风中簌簌作响。
林婉率先冲进庙里,裙摆扫过满地灰尘。神龛下散落着几根青丝,一支镶玉步摇斜插在砖缝里,流苏上还沾着暗红血渍。“有人被拖走了。”她蹲下身,指尖抚过青砖上凌乱的抓痕,“看痕迹,就在半个时辰之内。”萧羽裳掀开残破的帷幔,墙角处几团草屑上凝结着暗褐色的污渍,赫然是符咒燃烧后的灰烬。
绯璃的光点在空荡荡的庙内盘旋,最终停在褪色的土地公神像上:“气息到这里就断了。。。。。。他们很谨慎。”林宇踢开脚边的碎石,满脸懊恼:“早知道刚才就该硬挤出去!现在线索全断了!这个幻境究竟想让我们知道什么?”
我捡起那支染血的步摇,冰凉的玉石贴着掌心。庙外的风卷着枯叶呼啸而过,远处传来零星的犬吠,城南的繁华与土地庙里的狼藉形成刺眼对比。“事情很诡异!”我握紧步摇,金属与玉石碰撞发出轻响,“既然让我们陷入幻境,却又不让我们轻易探究到真相。看来这事情远不止我们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还是按照之前的想法,夜晚一探!”
暮色渐浓,城主府檐角的宫灯在风中轻晃,仿佛在为夜幕的降临奏响序曲。我们佯装若无其事地回到府中,在房中焦急地等待着夜幕完全笼罩大地。林宇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每走几步就探头望向窗外,嘴里嘟囔着:“怎么还不天黑!”林婉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反复检查着随身的物件,为即将到来的行动做准备。
终于,当最后一丝天光消失在天际,我们蹑手蹑脚地摸向城主书房。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浓郁的墨香扑面而来。屋内摆满了整齐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城主批阅的文件和日常记录。烛光下,每一份文书都记录着城主为百姓兴修水利、减免赋税的善政,字里行间尽显仁心仁德。我们仔细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却始终没有发现暗道或可疑机关的踪迹。
离开书房后,我们朝着那座神秘的阁楼潜去。深夜的阁楼灯火通明,犹如黑暗中的一座孤岛,四周守卫手持长枪,来回巡逻,盔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我们躲在阴影中,看着戒备森严的阁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我们愁眉不展之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正是白天那个黑衣人!他看到我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们真的不知道这些事?”他警惕地打量着我们,手按在腰间的淬毒匕首上。我赶忙压低声音解释:“我们确实刚卷入此事,也想弄清楚真相。”萧羽裳也认真地点头,目光坚定。
黑衣人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微微颔首:“好,我信你们一次。”说罢,他身形一闪,故意暴露行踪,吸引守卫的注意。守卫们见状,立刻大喊着追了过去。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我们毫不犹豫地冲向阁楼,轻轻推开那扇充满秘密的大门,踏入了未知的黑暗之中。。。。。。
推开阁楼门的瞬间,一股寒意裹挟着死寂扑面而来。我点亮烛台的手僵在半空——满地稻草不翼而飞,原本蜷缩着少女的角落空荡荡的,连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都消失殆尽。萧羽裳猛地冲进去,软剑出鞘挑开所有帷幔,除了几串摇晃的灰尘,再无半点活物的痕迹。
“这不可能!”林宇踹翻歪斜的木凳,木屑飞溅在一尘不染的青砖上,“铁链、血迹,还有那个老道。。。。。。”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我们这才惊觉,连墙面上被铁链磨出的凹痕都消失了,仿佛白天所见的一切,只是集体陷入的一场噩梦。
绯璃的光点在梁间疯狂盘旋,撞出细碎的金光:“有幻术残留!但这强度。。。。。。”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绝非普通方士能设下的!”林婉突然蹲下,从砖缝里抠出半片焦黑的符纸,上面暗红纹路还在微微发烫:“是老道的符咒!他故意引我们来这!”
话音未落,窗外骤然响起尖锐的哨声。萧羽裳脸色骤变:“不好!是调虎离山计!”阁楼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月光透过窗棂,将晃动的人影投射在墙上,如同张牙舞爪的巨兽。黑衣人不知何时闪到门口,玄铁面具下的眼睛泛着冷光:“看来我们都成了棋盘上的棋子。”
老道沙哑的笑声穿透阁楼的墙壁,混着符文燃烧的噼啪声。地面青砖突然翻转,露出密密麻麻的朱砂阵纹,猩红光芒顺着梁柱攀爬,将整个空间浸染成诡异的血色。“少城主好雅兴,深夜探秘?”老道的身影在结界外若隐若现,桃木剑直指穹顶,“可惜,你们才是最好的药引!”
林宇被法阵牵引得踉跄前冲,伸手抓住歪斜的烛台当武器:“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圈套!”他的怒吼被突然暴涨的热浪吞噬,阁楼的木质结构急速碳化,梁柱扭曲成丹炉的纹路,四面墙壁向内挤压,空气变得滚烫粘稠。
萧羽裳咬破舌尖,将血水喷在软剑上试图破阵,却见剑刃刚触及结界便腾起白烟。绯璃的光点在高温中变得黯淡,勉强维持着人形:“这是。。。。。。九曲锁魂阵!用我们的生命力当燃料,炼成能操控人心的丹药!”
黑衣人突然撕开衣襟,露出布满咒文的胸膛,掌心匕首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撑住!我来断后!”他将染血的匕首掷向法阵核心,趁着符文波动的瞬间,一把拽住离得最近的林婉。而我和萧羽裳被热浪冲散,她的发丝在火焰中翻飞,最后一眼对视时,她口型分明在说:“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