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樾思绪混乱不堪,无意识屏住了呼吸,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鸽蛋圆子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堵在了喉咙,猛地呛咳起来。
见状,盛逸当下也顾不上紧张和忐忑了,霍然起身,将水递到江樾唇边,大掌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快喝点水。”
剧烈的咳嗽害的江樾脸都涨红了,一时间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就着盛逸端水杯的手猛地灌了两口,才将卡在喉咙的鸽蛋圆子咽下去,咳嗽声渐渐止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笃笃地敲门声,助理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樾哥,下场戏就到你了。”
说完,助理并未离开,而是等在门口。
江樾努力平复了一下起伏不定的心绪,佯装淡定的说:“我知道了,这就来。”
一时间,在这座老旧落后的小县城里,周骐的身世传得沸沸扬扬。
大约十八年前,离县城三四十公里的一个偏僻小山村里,发生了一件轰动一时的强女干案。
受害者是个不满二十岁、智力有疾的疯女人。某天,她被同村另一位游手好闲的傻大个玷污了,但她自己并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直到她怀孕,七八个月的肚子都藏不住了,才被人发现。
据说,受害者是个长相漂亮又英气的女孩,而她并非生来有疾。
女孩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父亲寡言苛刻,母亲懦弱沉默,上有祖父祖母,下有两个弟弟,而她活得不如门前的一株野草,一大家子七口人挤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紧紧巴巴。
女孩向来是吃不饱饭的,家里人更不会让她去上学。但她从小就渴望读书学习,渴望离开这座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小年纪,主动跑去别人家做帮工,省吃俭用,拼了命的给自己赚学费。村里稍微宽裕点儿的家庭看她可怜,偶尔会接济她一把。
女孩十分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哪怕只是须臾的时间,也会被她用来学习。在老师们的眼中,她乖巧懂事,稳重沉默,学习成绩更是好的没话说。
只可惜,仅仅只是想要活着都要拼上性命的人,老天爷竟是连一丁点儿活路都不给她留。
初三那年,同班有位家庭富裕的女同学,远在大城市工作的舅舅送了她一枚漂亮又贵重的发卡。那几日,她像只花孔雀似的天天在班上炫耀,惹得所有女同学羡慕不已。
谁知,没炫耀几天,那个发卡就不翼而飞了。女同学当时就气坏了,认定肯定是有人偷了她的发卡,又哭又闹的在班里找贼抓。
她发疯似的翻找每个人的抽屉书包,班上的其他同学又气又恼,乱作一团,出言阻止她,却被她嚣张跋扈的歪理堵得哑口无言。
谁不让她搜谁就是心虚,谁就是偷她发卡的小偷!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发卡竟然出现在了女孩破旧不堪的书包里。
人赃俱获,百口莫辩,一时间,女孩成了人人唏嘘不已的小偷。
按照校规,女孩的父亲被叫到了学校,老师连连叹气,委婉的说了缘由。话音未落,男人粗粝有力的巴掌就扇了上去,女孩苍白的小脸顿时变得红肿不堪。
男人只觉颜面尽失,整个人愤怒不已,嘴里叫骂着“早知道你这么不要脸,当年就合该让你奶奶把你淹死在井里,省得你给我丢人现眼”,浑身使不完的力气全都用在了女孩身上,拳脚相向,老师拦都拦不住。
一顿暴揍,女孩三天没能下床,单薄的身躯颤抖着瑟缩在昏暗狭窄的床脚。三天时间,水米未进,这个家就仿佛没有她这个人一般,好似她就这么死了,才能真正让人解气。
远近几个村子,只有这唯一的一所学校,这件事很快就在十里八乡传开了。
女孩唯一的愿望就是好好学习,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离开这个贫穷落后的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她羽翼未丰,就被折断了翅膀,踩进泥泞的沼泽里,受人唾弃。
黑魆魆的沼泽里遍布枯枝烂叶,看起来轻飘飘的,每一片却仿佛有千斤重,足以压垮这世上最挺拔的脊梁骨。
粘腻肮脏的泥沼密不透风的缠住了女孩瘦弱的身躯,拖着她不断往下往下,她奋力呼救,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喊到喉咙都出血了,才挤出一丝如蚊蝇般微弱沙哑的气声,转瞬便消散在荆棘丛生、满目荒芜的旷野。
没有人听到,没有人在乎。
最终,肮脏滑腻的泥沼一点一点封住了她的口鼻,直至最后一根杂草般枯黄的发丝。
女孩疯了,成了大家口中的疯子、神经病,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只剩下永远也叫不醒的混沌茫然,不知冷暖饥饱,整日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见人就傻笑。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强女干,可是没有人报案。女孩的父母都不认她了,不在意她的死活,其他人更是只将其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八卦。
当年,唯一想要去报案的只有周骥的母亲。周母和女孩是同村好姐妹,她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无力,只能给女孩一些吃的穿的,让她不至于饿死冻死。得知女孩怀孕了,周母几乎崩溃了,整个哭成了泪人,不管不顾的冲去派出所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