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就比。”白一一乐了,她也想知道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子。是的,她来到这里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最后一道洗头水很清,并不浑浊。水盆里映出一大一小两颗头,小的圆润,脸肉乎乎的,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灿若星辰,红润小巧的嘴巴,显得灵动可爱。
大的鹅蛋型脸,只是有些瘦,脸色也有些营养不良的微黄。杏眼圆目,清眸璀璨,鼻梁高挺,鼻头微翘,唇不点而红…
手上擦头发的动作此时一顿,脸一狰,龇出两排整齐的白牙。白一一佯怒,瞪着大眼睛,转头看向金花:“为何你比我好看,我不服气,我要吃了你,嗷呜……”金花立即发出一串银铃笑声,哈哈大笑着跑开。
这张脸有点好看,不,应该是很漂亮。她现在明白为何原身没有太多关于自己容貌的记忆了,她也明白为何原身娘虞氏不怎么给她洗脸,也不教她洗脸了。
以前虞氏帮她洗澡洗得勤,洗手洗得勤,但很少拿帕子给她洗脸。村里总有人骂她脏丫头臭丫头,以前原身经常跑回家哭。每当虞氏在家,会问清楚缘由。也总只给她仔细洗手,拿帕子假意在脸上虚擦一下,然后抱在怀里安慰,最后领着她出门找元凶理论。
虞氏是对的,一样好东西,可以是攀云梯,也可以是催命符,没有能力护住的时候,展示出来就是献祭。
只是这张好看的脸,目前的白一一也驾不住。现在的她也太弱,暂时还是藏起来的好。
日幕四合,晚风拂过,小村庄也逐渐走入宁静。
“来吧,动手吧。”白一一一副大义凛然似要慷慨就义的模样。逗得王氏轻蹙的眉头舒展了几分,眼里的担忧却不减分毫。
最里面一层皮肉和裹帘(纱布)黏连严重,疼得白一一无声吸了好几口气。等要去揭开紧贴着皮肉被叠成块状的纱布时,王氏还是有些犹豫。
“婶子,快一点和慢一点,都是一样疼的,狠下心早点弄完早点结束,我行的,你揭吧。”
王氏咬咬牙,轻快地揭下最后一层连着肉的纱布。
撕扯间,渗出了不少血,许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白一一并没有觉得很疼,还能忍。
倒上白瓷瓶里的药粉,王氏一手把拿来的块状纱布轻轻按上,另一只手配合缠固定用的纱布,纤细手指带着白色纱布围着白一一翻飞。
没多时,药换好,两人都轻轻舒了口气。
“婶子,手真巧,一点儿也不疼。”白一一眯眼笑道。
王氏红着脸抬眼,嗔了她一下:“你也不错,嘴真甜。”
白一一大笑,当然,还是不敢太用力。
等王氏归置好药瓶,要拿着旧纱布离开。这些纱布洗干净用开水烫煮了,下次还要用。
白一一喊住她:“婶子,您先别着急走,在我屋坐会儿,我有话想对你和阿奶说。”
王氏把陈阿奶请来,三人在桌前坐定。
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白一一正斟酌着怎么开口,只听陈阿奶一拍大腿干脆道:“丫头,有啥想问的就直说!咱庄稼人最烦的就是弯弯绕绕,知道啥说啥!”
白一一会意点头道:“阿奶和婶子都是明白人。我确实遭了难,家里人都……如今就我一个了。要不是您家收留,这条命早就交待了。这份恩情……”
“哎呦!”陈阿奶一摆手打断她,“说什么恩不恩的!你这丫头就是太见外。谁还没个落难的时候?你瞧瞧你这小身板,啧啧。。。。。。”她心疼地摇头,“先安心把伤养好是正经!
“可是。。。。。。”
“没啥可是的!”陈阿奶眼睛一瞪,“救你的可不是我们,是送你来的好心人。喏,还留了银子和伤药呢!”说着朝桌上的白瓷瓶努了努嘴,“就是那个!”紧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个粗布帕子,“十两银子花剩六两四钱五十八文,数数。”
白一一没接银子,追问道:“阿奶可知道是谁。。。。。。”
“这我哪知道?”陈阿奶嗓门洪亮,“半夜听见敲门,出去就看见你躺在门口,手里攥着药瓶和一锭银子。要我说啊,准是个面冷心热的主儿!”
见白一一神色黯然,陈阿奶把银子往桌上一拍:“丫头别多想!先把身子养好。老婆子我活这么大岁数,什么风浪没见过?记住喽,只要人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白一一颔首,把手帕推回去:“阿奶,这钱还是放您这里,后面寻医吃药还得接着花,家中多一人,就多份开销,吃喝拉撒哪样都离不开银子。我日后若有需用时,再找您拿,您看这样可好?”
她起身时故意板着脸:“这银子我替你收着,可不许再说什么搬走的话!再让我听见,看我不拿笤帚疙瘩揍你!”说完风风火火地拽着王氏出了门,留下白一一望着那瓶金疮药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