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宦官低下声音回禀他:“殿下昨晚上伤心,病倒了。”
这一声轻也不轻。可张意之明白,这句话原不是皇帝非要这个时候问不可,只是在旁敲侧击地告诉她,张家嫡长女没了心痛的不只是张家,与之有婚约在身的沈晏清痛心更甚于他。
果不其然,刚刚站好呢,便听陛下问道:“子礼,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吧?”
张意之坦然出列,实话实说:“阿玉的事情已然差不多了。”
皇帝点点头,沉吟道:“我心亦然悲痛,如此明媚识礼的女子死于非命,是晏清的损失。”
“是小妹命薄。”张意之低下声音。
“后事既然已经处理妥当,还有什么困难吗?”皇帝看似漫不经心说道。
张意之抬了头。
高座上的皇帝垂下视线,面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说话的时候身子居正,丝毫没有偏移。
张意之知道这是在给张家接下来的表演递台阶呢。
她一时没有作声。
忽听见后面面传来一声涕泪俱零的“陛下。”
张意之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
张萧寒已经俯跪在了地上,双手高高举起,上面诚奉着他的那封折子。
“陛下,求您做主!”
张意之自认为不是一个善于联想的人,却从这能叫她窒息的十秒中浮想翩翩想到了跪在地上请求皇帝做主的妃嫔小主。
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回头时候没有落下裴镜渊戏谑而好笑的眼神以及高台上陛下眼里的笑意。
张意之真的觉得很丢人,刚想要开口。
又是一句“陛下!”只是这一声显然比刚刚张萧寒那一声更加凄婉动人,张意之猛地回过头去,眼见得十米开外又跪下了两个人。
是张崇善和张崇孝。
张意之老脸羞红。
正在她打算开口糊弄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句小声的戏言:“张大人,不跪吗?”
张意之循声回过头,旁边那个整整高出自己一头去的青年正勾着唇角望着自己。
我浑身上下哪一个地方写了我也要跪的?
张意之瞪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
“陛下,实在是有曲情不得不说。”张意之拱手,声调微微下仰,或是少见张演之如此沉重的模样,皇帝的眉心一跳,没有再注意她跪或者没跪的问题。
皇帝一伸手:“去把修正手上那封折子呈上来。”
那宦官一应令儿地点头,忙不迭地下台去到张萧寒身边接过了他手上的信件。
而全员静默中,唯有徐家子弟面目煞白已然觉得再也无力回天了。
果不其然,皇帝一目十行看完,狠狠敲了一下龙椅:“徐侍郎,可有此事?”
徐飞跃的父亲徐峥应声跪在了地上,动作熟练行云流水。
然而他与其他徐家子弟不同,他面不改色抱拳高声说:“陛下,冤枉。臣也不得不疑虑张修正本子里究竟写了哪些肺腑之言,只是臣的妻儿小女昨天在张家受了好大的一番羞辱,小女从张家回来之后就卧病在床……现在不知怎么,反而是张家先告起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