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意之眼前放佛真的浮现出来那时军民一心的盛况。
“那为何会败?”
“宣德十年,庐行坡军分三路围剿敌军,大将军携带小部分骑兵前阵突袭争做诱饵。可谁料敌军一扫前几日疲态,数万大军对峙山北。将军于是知道,军内有叛贼,走漏了风声,敌军因而有机会诱敌深入、将计就计。”
“两军对峙山南山北,敌军占据有利地形,且已经形成包围。将军被动而身处险境,但其余两支队伍皆已经走出许些地方,无奈只能传信给最近的孤城请求当时的孤城城守支援。”
“支援的消息一放出去两军便开始交战,尽管将军身经百战战斗力不容小觑,可毕竟以少敌多且条件不良,等到第二天晨时,将军身边只剩下了一人一马,两人一马鲜血浴身狼狈不堪,可是本该一日就能赶到的援军却迟迟未到。”
“这时候,敌军起了玩心,出了一个条件。”
“有一日能活,可是骑着那马活着离开,前提是杀死另一个人。”
张意之的心头重重一跳,她握着伞柄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裴镜渊的话融在夜色中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钻进衣袖里。
“两人,一父一子。”
“嗡。”张意之心里那根时刻紧绷着的弦断了。
“所以……不是子弑父,就是父杀子。”张意之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没错。”裴镜渊的声音听起来亦然寒凉无比。
“这首曲子,是那位大将军活下来之后改编。弦琴独奏就是那荒唐无道、既充满希望又一点点耗干希望陷入绝望的真实写照。”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长子,在嬉笑的敌军面前剥去了前四十年山一般的尊严。
“有意思的是……”裴镜渊突然停了下来。
张意之因为冷水的侵润而牙关微微发颤,映着后院死一样寂静的红色烛光,她瞧见了裴镜渊回过头冰冷而嘲讽的面目。
“那位将军,姓邵。”
绍安郡。
那是绍安郡的先祖。
张意之直直盯着裴镜渊。
裴镜渊没有再停留,他转过身向人群走去。
人群看见裴镜渊和张意之,主动划分出来一个圈,甚至本来熙熙攘攘的讨论声顿时小了很多。
红艳耀目的居室阻隔了风雨,明亮的烛光驱散黑暗,里里外外的下人低着头已经把腰上的红布换成了摆布丧布,又踩着板凳把头顶上的红色喜布撤下来。
居室正中引入眼帘的是抱着喜娘悲痛欲绝的新郎冯纪文。
死去的李允诗极其安详,她像是睡过去了,脸颊上带着新娘的胭脂色,嘴角含着浅浅笑意,脸颊歪向一边依偎在冯纪文的怀里。
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邵从云。
张意之眉目一动。
赵骅行动很快,刑部的人穿着雨靴带着斗笠,提着刀将闲杂人等隔绝在门外,负责收集证据和刑侦的人已经开了工作。
赵骅站在那一对新人面前,面目冷峻。
“芸娘、芸娘,你醒醒啊你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