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回南承认，他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他对闻枫说遗憾是最没用的事，但他却愿意接受童言带给他的遗憾。
雪像一张巨大的网，令他只能看清那个随着奔跑动作不断跃动的蓝色宝石，在童言扑进他怀里时，暖黄色的路灯像一顶玻璃罩，将他们罩了进去。
童言趴在焉回南怀里，急促地呼吸着。
他觉得对方像一尊木讷的雕塑，散发着寒气，尤其是在他用不算热的手背贴上他的下颌时，童言被冰了一下。
他仰着头，费力地用温热的嘴唇去啄吻焉回南的下巴，直到站不住脚，焉回南才主动用手臂揽住了他的腰。
这举动让童言积攒的怒气瞬间消散了。
“你看了我的演出吗？”
他冷静下来，望着焉回南。
“看了。”焉回南说：“演的很好。”
他稍作停顿，又补充道：“赶到的时候第一幕已经结束了，贸然入席会对其他观众造成困扰。”
“也是，你个子高。”
童言笑了下，他想到那个消失的姜饼小人，突然有些害怕对话的走向，于是不再期望听到所谓的解释了。
他用两只手捧住焉回南的脸，微微歪着头看他：“演出结束，舞台边都是拥吻的恋人，我很羡慕，你现在补给我，我就不生气了。”
他只向他索要一个吻，来谅解今晚。
“言言……”
焉回南却知道，他不能那样做，一旦沉溺在这个吻里，他就再没有说出这些话的勇气，那样无异于利用童言的天真来掩盖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
他把童言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握在掌心里，用拇指摩挲着。
“从那个雨夜遇到你开始，我就很喜欢你，甚至可以说是迷恋。”
他用了很重的词汇，普通人这样说可能会显得油嘴滑舌、无可救药。可是焉回南却很真诚，就像一位虔诚的信徒在祭拜自己唯一的信仰。
“追求你的这些时间，我笨拙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心意，所以自作主张地做了很多事，可能你并不喜欢。你是那么的浪漫，美好，无所畏惧的表达爱，可我却很无趣，也许不适合的人是我，何况我还大你十岁，这对你来说本就不公平。”
他的眼神显得有些悲伤：“也许在你看来，和我相处只是被婚约束缚的要求。”
童言皱着眉，感觉到他的手即将松开，主动地用力握紧了。
一阵雾迅速飘散了，漫天的雪花阻挡在他们之间，焉回南能看见他的睫毛上挂着一小片雪，很快融进眼睛里。
“你父亲那边我可以去解释，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我也会……不遗余力。”
他不那么平稳的，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言言，你是流动的海，你不需要为我靠岸。”
童言垂下的头抬起，连攥着他的手掌都在微微颤抖。
“所以你就把我丢掉了？就像奶奶丢掉Free那样？”他小声又可怜地说。
焉回南的心脏痛起来，冷空气挤压着肺腑，这条路变得寸步难行，迟迟拦住他不肯离开。
“年轻人总是主观的，有足够多的时间来顺其自然地看待问题。我比你年长，不能不客观，权衡利弊，在发现问题时及时……”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童言打断他：“你是很厉害，比我成熟、理性，考虑问题要周全很多。”
“你觉得我跟你在一起只是因为遵从父亲的命令，是一种自我牺牲吗？”
焉回南缄默不语。
童言的肩膀抖动起来，哪怕在纷扰的大雪里，幅度也清晰可见。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喜欢你会是自我牺牲。”他终于哭出声来，倔强而又断续地说着：“在那个雨夜里，动心的不只有你一个人！”
“你说什么？”焉回南愣住了，不敢相信。
哪怕童言最开始是抗拒的，害怕婚约的存在对他的自由产生阻碍，如果没有爱丁堡的那晚，也许他会很难接受这样一位突如其来的婚约对象。
他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来看清自己的想法，却没想到说出喜欢的这一刻，是要面临着这样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