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见封霄阳一面了,他现在单是感觉到胸前那道莲纹微微跳动,都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些梦中的景象,只觉得头皮要炸。
至于封霄阳……他虽意外于这归期不定的“下山历练”一事,却也不知道那位喜怒无常的魔尊又是闹了什么毛病。
或许又是一时兴起,觉得这清静平常的修道生活没了意思,想下山走上一遭。
李致典头疼的按了按鼻子,心道他虽没谈过恋爱,却也知道师父主事如今这状况,多半是两人之间出了什么事儿,又都不愿丢了脸面,只得继续冷战着。
可这也不对啊,他师父可是个剑修,哪有剑修同自己的剑闹了矛盾,气的出门历练连自己的剑都不愿带的?
这种时候,就是他这个乖徒出马的时候了——李致典又悄悄瞅了主事一眼,劝道:“主事啊,你看这园中的小兽,都是我师父救回来的。我师父他本质上其实是个好人,就是太装了,你看他去了花楼那么多次,也没真带回来个师娘不是?”
程渺微微挑了眉,一双淡漠墨眸慢慢转到李致典身上,轻声道:“在你看来,这样便算作是好人了?”
李致典猛点头:“对啊对啊,你看我师父连鸟儿都不肯伤,园子里救了这么多小动物回来,我也是被师父收进逍遥门,才从个小乞丐变成如今的筑基修士的。听闻主事您也是被师父救来的,定也知道师父本性不坏,对他有着几分别样的感激之情吧……”
救?
那魔人可真是拉的下脸面说这话。
至于有无什么别样的感情……他与封霄阳之间,只怕是除了恨意,再没有旁的了。
程渺脸色一寒,仍是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小貘,冷声道:“他救这些小兽,不过是悲悯众生罢了。况且只管收不管养,又算个什么好人?”
而他会向封霄阳施以援手,也不过是一时善心作祟,与封霄阳其人如何,并无关系。
李致典本想争辩,可一想到自己那师父当真就是个管收不管教的,他入了逍遥门这么多年,也没被封霄阳亲自讲过剑法;这些被养在园中的小兽也是一样,封霄阳将它们身上的伤口治好后便再没来管过,食水都是吩咐着他与主事送的,全然是个撒手掌柜的模样。
他没了争辩的立场,却总觉得主事这话不对,可还没来得及理论出口,便被忽然抛来的东西惊的忘了该说些什么,连忙手忙脚乱的接下,打开一看,竟是几块样子极为好看的龙须酥。
“他既要带你下山,你跟着去便好。”程渺足尖轻点,眨眼间便消失在山中,只留下半句未尽的话,“不必挂念我,若有危难……”
李致典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手中油纸包着的几块龙须酥,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碍眼——他从来都不爱吃甜的东西,尤其嫌弃细软的糕点。这逍遥门中三人,唯一喜欢吃龙须酥的人,分明是他那位正和主事闹冷战的师尊好不好。
他早饭只吃了半饱,可看了这几块龙须酥,还未进口,便觉得自己这午饭晚饭都不必吃了。
这二位究竟是在冷战还是在打情骂俏?
看主事这幅怨妇样儿,便能猜到这冷战是师父先发起的,那龙须酥自然是不能拿给师父了。
李致典一副要去英勇就义的表情,将这几块烫手山芋般的龙须酥囫囵吞下,被甜的差点齁出几滴眼泪,只觉得自己就活似那钻了风箱的耗子,两头受气。
他龙须酥还没咽完,便听到句极不耐烦的传音:“还没收拾完么?为师都在这儿等了你半个多时辰了,再不快些,就别想我带着你历练去!”
李致典那口龙须酥彻底卡在了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的噎的他青了脸,打喉咙缝里吐出句话儿来:“徒儿……很快……咳咳咳!!”
他噎的说不出话,只得施了个法术,才将喉中那块甜腻至极的龙须酥咽下去,齁的满脸苦相,却不敢怠慢了自家明显正在气头上的师尊,连忙将倒空的铁桶一提,急急回了门中。
绕过秃顶竹林,果然看见了等在逍遥门那块青石前的封霄阳与四尾白狐,看样子是等了他好一会、正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李致典赶忙同他道了不是,从偏房里将主事收拾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也不看手中都有些什么,胡乱往灵戒中一塞,便乖乖的跟着封霄阳出了逍遥门,甚至还相当自觉的把那只白狐又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毕竟胡兄怀着崽子,还是多关照些为好。
他本以为是要走下山去,可刚走出逍遥门灵阵之界,便听封霄阳低声一喝,眼前瞬间便多了架极为招摇的红色车辇。
这车辇来的突兀,长的也突兀,在这清丽山水间一戳,活似只花里胡哨的锦鸡飞进了麻雀堆里,显眼的厉害。
封霄阳轻车熟路的往那大红车辇中一坐,看着傻了眼的李致典皱眉:“还不上来?”
“好家伙,师父你居然还有这玩意?”李致典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的爬上车辇,看着车内精致的摆设啧啧连声,“师父您不是穷的连给徒儿过年买只烧鸡的钱都没有么,哪里来的这车辇……哎呦!”
李致典说话向来不过脑子,又得了封霄阳重重一敲,连忙捂着脑袋躲到一边,再不敢多话,却是压不住满心的好奇,眼珠子四处转着,将这摆设精致的车辇看了个仔细。
车身通体以红木打制而成,边角包银、铆钉镀金,内部铺了厚厚一层暗色皮毛,拿红色绸缎垫了四壁。车外看不出如何,内里却是空间甚大,足有三丈多宽,放得下一张酒桌同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那师父正坐在窗边托着脸看窗外景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李致典放下白狐,四下转了圈,也算满足了好奇心,便找了个东西少些的拐角一窝,看起自门中带出的典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