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盛帝把折子取回来,对顾璋道:“若你的面皮去当城墙,保管谁也别想打进来。”
顾璋顺着杆子往上爬,一脸理所当然道:“那就更该让我去了!”
明盛帝被噎了一下。
谁家臣子听不出这是调侃?要是搁那些古板严正的老清流听到,怕是要羞愧得无颜见人,臭小子竟然还直接应下了!
“你小子,”明盛帝噎得一口气不上不下,看到顾璋明媚灿烂的笑容,又泄了这口气道:“都是成过家的人了,眼看着就要弱冠,怎还跟小孩似的性子?”
旁人成家之后,都会成熟许多,明盛帝原也抱着这样的想法,没想到不仅没有成熟,连衣服头饰腰间环佩都更鲜亮明艳,倒更像是个初出茅庐、活泼无忧的小少年了。
“小孩多好,天天开心无忧无虑!”顾璋笑眯眯答道:“有您护着,我乐意当一辈子小孩。”
明盛帝哭笑不得。
合着他是被赖上了?
不过扪心自问,他就是喜欢顾璋这样的性子,因为似乎没有那层打心底的敬畏和拘谨,乌亮乌亮的眸子里清澈见底,没有阴私晦暗,全是一派坦坦荡荡。
高兴就夸,不高兴就吐槽,若不满也不忍着,“你小气”“一天假都没有你好狠的心!”诸如此类坦荡直白的话半点不少见,相处起来反而透着股松散,让人每一寸肌肤都放松下来。
顾璋成功赖到一顿御膳,吃完一抹嘴,不等被他气炸的明盛帝赶人,先行一步溜走。
永河村,村口大榕树下。
“来信了!小石头他们家又写信回来了。”
如今永河村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许多人家都修缮了新房子,家家粮食满仓,一边是地里丰厚的收成,一边还有山里药材的收入,可谓十里八乡最富裕的村落。
十户人家里,有足足八家会送家里的孩子去念书,无论男女,只要念得进去,家中长辈都会应下:“念!”
盖因为当年秋娘留下来的山中药田管理册子,地里收成好有力气的男人都要下地种田,那山里药材的活都要女人去做,记账、对账、炮制好的药材卖去县城,若会识得几个字,会算算账,会方便许多,村里最厉害的,还能竞争接受秋娘当初的职位。
至于怎么评最厉害的人,就用秋娘当初留下来的比试,从记账算账、到辨认药材、再到和县城商行对接的能力。
秋娘离开前把这些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还有的胆子大的,能像当初秋娘一样,跑去县城里找活干。她们识点字,会记账,认得不少草药,可比秋娘当初高多了。
混得最好的女孩,因为对药材的独特天赋,已经走出村子,被县城里的郎中收为学徒了。
也是承了顾璋当年留下来的人情,才有这条让天赋得以施展的路。
“小石头怎么说?”
“他今年都十七了,再翻过年去就十八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还记得他小时候矮矮的时候,在麦田里蹲下,头都看不见!”
“是不是当官了?会回咱们宁都当官吗?”
……
大半村人都围聚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简直比最热闹的赶集还要吵。
顾方正抬高声音:“都别吵吵,我让虎头念信,吵吵谁也听不见!”
刚刚还热闹的村口,一下子安静下来。
很快虎头的声音就传入他们耳朵里,一听就是顾老爷子的嘚瑟,说京城的街道多宽,各种铺子一天一个,一年都享受不完,他住了多大的宅子,小石头当上了多大的官……
小孩们听得哇哇直叫。
“三树爷爷肯定好高兴,天天都有好吃的可以吃!”
“几千两的房子,肯定可以换好多好多冰糖葫芦吧?”
“我好好念书,也和顾璋哥哥一样考状元,以后带爹娘爷奶大伯也都去京城,我们也去看戏,听曲!”
大人们听得直笑。
村里和顾老爷子同岁的老人们,有关系好的笑骂:“这嘚瑟的口气,一听就知道是他说的。”
也有原来关系平平的,如今眼里露出点羡慕和感慨:“三树这辈子可是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