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沅自然是说不出话的，只能在心里惊叹。出来的时候他还担心自己状态不好，没想到梁为泽比他更狼狈，头发是乱的，下巴冒出些青茬，外套上是成分不明的黑色印记。他伸手摸了一把，还是湿的。
文沅眉头一皱。
梁为泽借用他房间里的浴室在洗澡。
施舒在楼下做饭，闻到香气，小孩终于不再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转而跑到厨房去了。
浴室的水声停了，文沅抱起衣服走到门口，叩了两下。一只线条流畅的小臂把衣服接了过去，文沅想看一下梁为泽胳膊上鱼钩的伤，那只手却很快收了回去。
看不到想看的，文沅也不走，就那么靠在门边。他说不了话，想着万一衣服不合身，或者梁为泽需要什么东西呢。
站了会儿，大脑就又开始不受控制。
梁为泽突然出现在法国，出现在他的房间里，并且正在用他的浴室洗澡。
太不真实了。
几十分钟前他还在劫匪的车上生死未卜，不惜用咬破舌头的方式脱困，一转头，他和小孩都平安无事。重点是梁为泽来了。
他怎么能就这么来了？
他就这么来了。
浴室门被打开，沐浴液的香味往外飘，是文沅用惯了的那一款。“怎么站在这里？”梁为泽一身水汽地出来。
他还刮干净了下巴，湿的头发朝后拢去，露出形状好看的额头和走势锋利的面部线条。身上穿着文沅的短袖T恤，已经是所有衣服里最宽大的一件，穿在他身上却只是勉强合适，甚至有一丝捉襟见肘的窘迫。
没想到梁为泽身形这么阔，肩膀宽，挺占衣服。
文沅兀自打开衣柜，想着再找找有没有码数更大的。
真被他找出一件，“xue——”他把衣服拿在手里张嘴要说话，牙齿抵到舌头上的伤口，痛得他一激灵。糟糕，忘了他现在不能说话了。
文沅眼泪汪汪，眼前雾气模糊，下一秒却感到一抹湿润气息正在向他逼近。
“、、？”
他还来不及惊呼，就被梁为泽整个圈住肩头，抱进怀里。
他先是懵了。熟悉的沐浴液味道将他围得密不透风，梁为泽身上的水汽透过短袖T恤传过来，他额头刚好搭在梁为泽肩膀上。
文沅脸蹭地一下红了起来。
他没有推开，梁为泽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死死箍着他，也不讲话。
文沅是不能讲。
他觉得有些尴尬，因为之前从未如此“亲密”过，但他并不反感这样的尴尬。他只是静静站着，任由梁为泽搂着他，手放在他背上摩挲安抚。他想梁为泽一定是急过了头、担心过了头才会这样。
“你为什么不能讲话了？”梁为泽下巴抵在他肩窝，声音沉闷。
文沅拍拍他的背，示意他放开自己。接着他坐在书桌面前拿纸笔写字，避重就轻地交待了事情的始末。
——就当补交这三天的日记，可以吗？
梁为泽接过笔。
——疼吗？
可疼了。文沅张开嘴给他看。梁为泽看见了伤口，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又惊又惧，更多的是心疼。
——是因为我没有回你的消息，你才来的吗？
“嗯，我很担心你。”
——辛苦了。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梁为泽盯着纸张。辛苦了？文沅自己遭遇绑架九死一生，和他说辛苦了。高兴？梁为泽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笨蛋”在感情上真是有够迟钝。
怎么就不开窍？
什么朋友会在仅仅没有得到微信回复的情况下就跑到异国他乡？他控制不了自己，终于讨到一个拥抱，文沅却和他说辛苦，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