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好热闹啊!人面桃花相映红,只可惜,是冷宫里的桃花。”
一个尖锐嘲讽的声音把人吓了一跳,华梓倾不悦地皱眉。刚刚她在想事情,而且,她习惯了有人通报。
冷宫里别的都将就,但这点不好,来个人可以长驱直入,都不知道打个招呼。
姜浣雪满面春风地站在曹瑜身后,她对自己的幸灾乐祸丝毫不加掩饰。
华梓倾大咧咧地坐着,等四个嫔妃客套完,彼此见过。
果然蹲冷宫的人想法都差不多,她发现,只有秦暮烟当日的那句开场白,最能代表她此时的心情。
她看向刚来的二人:“你们是来看笑话的?”
“是,”曹瑜今日盛装而来,像极了当初中秋宴上,她踌躇满志的样子,“风光一时,盛宠一时的皇后,落到今日这步田地,本宫不该来看看么?”
这回答和预想中不一样,华梓倾当日可不是这样回答秦暮烟的。曹瑜不按套路来,华梓倾撇了撇嘴:“那,笑话看完了,宸妃请回吧。”
曹瑜却还没完,她环顾四周的破败,感慨道:“这冷宫,前阵子是昭妃进来,眼下是皇后进来,还真是人生如戏,世事难料。”
她转向华梓倾,突然疾颜厉色起来:“你这是活该!皇上待你恩宠有加,无论换了谁,都该感恩戴德,甘愿臣服于他脚下,可你,不仅和华尘云不清不楚,还助他出逃,背叛皇上!”
“你强扯别的就罢了,本宫再说一遍,本宫和师父没有不清不楚。”
“没有?那你会甘愿拿整副身家性命来当赌注,只为了救他?”曹瑜讥讽地笑道,“当天下人都是傻子么?说你们这对狗男女没有私情,鬼才相信!你这样卑贱的女子,根本配不上皇家,更不配当皇后!”
这言辞让华梓倾着恼,她正欲反驳,却见姜浣雪走过来,径自拿起石桌上的茶壶。
“我就说呢,这茶好香,冷宫里居然有这么好的茶,”她揭盖闻了闻,又盖上,转动壶身仔细看了看,“这套茶具也不该是冷宫里的东西。皇上只答应让你带两个贴身宫女,你倒好,要把整个长庆宫都搬来么?擅取不合身份之物,那便是偷盗!”
华梓倾皱眉:“皇上还没下废后诏书呢,你们未免得意得太早了?”
姜浣雪微微一笑,对着壶嘴含了口茶,然后扭头对着她,猝不及防“呸”地喷了一口。
华梓倾倒是躲得快,脸没喷到,可是那一口全落在她左肩上。水绿色的衣料带着微黄的茶水,实在让人恶心。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姜浣雪一板一眼地唱了几句,然后嗤笑,“你犯下滔天大罪,皇上不杀你,是皇上仁慈,你当自个儿还能稳居后位呢?!”
之蓝上前,拿帕子擦着水渍,心里替主子委屈。自打跟了皇后,还不曾这样窝囊过。
“你看什么看!”姜浣雪见之红瞪着她,目光十分憎恶,禁不住骂道,“没规矩的奴才,当心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李新柳瞧不过去,毕竟自己位分比她高。“姜才人,你太放肆了,若让皇上知道你这样言语无状,对你又有什么好?还是收敛些,别失了体统。”
曹瑜虽然也觉得姜浣雪像个泼妇,像个疯狗,但曹瑜就是乐得放了她出去乱咬人,自己看着解气。
李新柳站出来说了几句,她心下不舒服了。她想想,太后说的对,李新柳人美手巧,又惯会在皇上面前装温婉,这样的女子最是狐媚,不得不防。
齐映月胆小,倒是借着从前的交情,上前拉了拉姜浣雪。“你就少说几句不行么?”
“凭什么?当初御花园里,她如何捉弄我,你全都忘了吗?我就是要报当日之仇。”姜浣雪又转而撺掇曹瑜道,“宸妃娘娘,您不想报仇么?董凝柔出事那回,妾身被禁足,受罚的还不止妾身一人……”
还有曹瑜,被当众掌嘴。
提起这事,曹瑜就像挨了针扎,心里的不甘又被挑了起来。
“昭妃被打入冷宫的时候,位分也尚未废除,你可曾看见,她东山再起、重见天日了吗?”曹瑜咬牙切齿,“她死了,是因你而死!”
说起秦暮烟的死,华梓倾沉默。她没有愧疚,但她不安,她总觉得,秦暮烟死了,但这事没完。
“既然,皇上还没有下旨废后,臣妾这一巴掌,便暂且不找皇后来讨。”曹瑜到底比姜浣雪知道分寸,但她仍是不肯轻易罢休,她看了看李新柳,“你既替人出头,那便由你来还!”
李新柳吓得后退,却被人按住。曹瑜趾高气昂地一步步走来,站在她面前,高高地扬起手。
“听说你手艺好,私下绣了不少情意绵绵的东西,伺机勾·引皇上,看本宫打烂你的脸,让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李新柳认命地闭上眼,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一个掌掴带过来的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