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脸色一变,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般,摇头说:「这个你来真不能自己去找,是举荐制的,还得叔叔出马。你想去哪里学技术,有自己想去的城市嘛?」
厂长可是没有一丝保留,将话问出来了。
刘林森心里一喜,做出一副无知无畏地样子,惊讶说:「还能选城市?那我当然想去首都看看!」
厂长一拍手,大声赞道:「好小子!那叔叔就让你去京大学技术!」
刘林森瞪大眼珠,下巴半天合不上,完全是他最真实的反应。
直到回到自己房间里,他还回不过神来,京大?!厂长说的是那所历史课本和语文课本上提到过的京大?他要和课本上的诗人丶作家丶学者成为校友了。
夜里,厂长就和厂长夫人吵了架,厂长夫人不满地质问道,「你把林森送到京大去念书,我们的儿子怎么办?」
厂长双手一摊说:「他完全可以靠自己努力。」
厂长夫人横了他一眼,哼声说道:「努力个鬼?这年头努力有用吗?既然你将工农兵大学名额给了林森,那就让儿子继续考高中,谁叫人家救了他呢,他爹也没想着换成了两个省城大学的名额,就一开口就是京大!」
工农兵大学也是论资排辈的,要是厂长一下子就自己弄了两个工农兵大学名额,一个还是赫赫有名的京大,厂里的人和外面的人一口唾沫不得把他给淹死啊。
刘林森一夜未睡,厂长对他怎么好,有求必应的,不仅仅是因为自家救了他的儿子,更重要的是因为厂长对他的印象好极了,否则厂长完全可以用一笔钱来打发他,连门都不让他进,怕让家里沾上了泥巴。
刘林森思前想后,为了细水长流,继续巴上厂长这棵大树,觉得在回家之前,得做出些事来,让厂长对他印象更好。
第二天早晨,厂长夫人对刘林森态度如常,吃着早餐的时候,她一脸温柔地对刘林森说:「林森啊,你给家里发条电报吧,告诉他们一声,你先回家了,这工农兵大学马上就要开学了,报名,准备东西……事情可不少,得留在省里办。」
厂长夫人心底微微地叹气,自家丈夫一张口,还不是什么事情都得她办。
刘林森先是茫然,然后连连点头说,「好的,吴阿姨,麻烦您了。」
厂长夫人微笑着说:「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刘林森又体会到了跟厂长家走近的好处,什么事情都不用他出面办。
这样想着,刘林森转过头朝厂长说:「张叔叔,既然我都要去念书了,那纺织厂的转正名额我让给别人吧,我又用不上了。」
刘林森根本不想回纺织厂了,最好能把纺织厂的工作辞掉,但不急在一时,日后随便找个藉口就是了。
厂长拍桌子高兴地说:「我正想跟你提这事着呢,没想到林森你觉悟这么高,我叔叔小看你了,我等下就打电话,让你得转正手续暂停下来。」
谈完了正事,厂长儿子很有眼色地说道:「林森哥,恭喜你!要去京大深造了。」
刘林森谦虚地笑了笑。
厂长夫人对着儿子严厉地说道:「你给我好好待在家里复习功课,别好了伤疤忘了疼,知道了没有?妈妈刚才怎么跟你说的?」
厂长儿子缩了缩脖子,假装害怕说道:「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学。」
刘林森心里一阵郁闷,话题又转到厂长儿子身上上去,而且听厂长夫人话里的意思,在他下楼之前,她对儿子说了一些他不能听的悄悄话。
当厂长夫人帮刘林森办好了一切的流程,又给他装点好四季的行李,最后塞给他一千块钱,一家三口送刘林森坐上了去首都的火车。
刘林森就这么被送到了京大。
到达首都后,雄心和斗志达到顶峰的刘林森第一个人想到的人就是钱双玲,他信心满满递给钱双玲写了,这段日子以来的第一封信。
这封信的内容和以往的大不相同,刘林森在信中没有大幅度地表达自己的对钱双玲的爱和思想,他将自己救了省钢铁厂厂长儿子的事很是夸大其词地描述了一遍,以及在省城时自己的所见所闻,当然每一句都在表明那些领导们对他多热情,将他当作亲近的晚辈来对待。信的末尾刘林森以命令和催促的口吻让钱双玲来京大看他。
刘林森成了全省的见义勇为标兵,这么大的事,哪怕在消息闭塞农村的钱双玲也不可能不知道。
在刘林森住院的时候,就有人来着小汽车,将奖状表彰送到了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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